梅子青一记冷眼看向她,眼眸淡然地看向身边的白发老人,缓缓道:“还望周大夫上上心。”
周大夫满头大汗,加快脚步走向那塌上的人儿。
而全程,梅子青都没有看向那里屋床上的女子。
他不敢看,他怕他看了,他忍不住将这一屋子的人都杀了。
在长久寂静后,梅子青瞥向那快哭晕的女子,道:“出来。”
初春紧咬着下唇,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梅子青单手玩弄着一个黑盒子,沉默着。
初春实在受不了这窒息般的气氛,道:“九爷,奴真的只是一时......”
梅子青轻笑,看向初春,道:“一时糊涂?”
初春不敢说话,紧紧地怂着脑袋。
梅子青狠厉地抬眼,将手中的黑盒子精确无误地砸向初春的脑袋上。
他幽幽道:“三年前,我可是怎告诉你的?”
初春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擦那流到嘴边的血,颤着声音道:“保小姐平安,不能......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梅子青沉吟,缓缓道:“既然知晓,那为何投毒呢?”
初春惶恐不安,急切道:“九爷九爷,不是奴不是奴!”
梅子青噙起笑意,道:“着实不是你......你只是将毒转手罢了。你是何人?可曾不知那黑盒子的药丸有问题?可不知那庸医?这些都只是你顺手牵羊罢。”
初春没想到自己如此隐蔽的心思,竟还是被发现了。
索性,她放肆地将目光打量着面前如画般的男子,满身狼狈,却扬起笑容:“那九爷可知奴为何如此?”
顿了顿,脸上竟染上一丝潮红:“那是因为奴心悦你啊......奴怎能忍着你对小姐的万般好啊!”
梅子青似乎被这些话扰到,右手轻轻向前一挥,两枚银针刺向了那初春的双眼。
初春当即便疼得难受,嘶声吼叫:“啊——”
梅子青瞥都没瞥一眼,道:“恶心......”
影当即走进,单腿跪着。
梅子青直接绕过地上的初春,朝里屋走去,淡淡说了句:“双手砍掉,丢到番国去。”
“诺。”
周大夫一转身便看见紧盯着他的梅子青,立即起身,道:“爷,小姐的命救救回来了......但身子,需要长期地好好养着。”
说这句话时,他几乎哽咽,人终于是救回来了,不然他的一家老小,也要随这人一起去了!
他偷偷抬眼,瞅着面前还没出一言的男子。
竟没想到,那总是淡然的脸,竟温柔似水地望向他后边。
或是感受到了他的打量,梅子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稍带一丝感激,道:“多谢。”
周大夫连忙道:“老夫份内之事......”
说完,他便自觉退下。
梅子青深深地望着床上那还未清醒的女子,附身轻吻她的鼻尖。
自言自语地低喃:“软软......可愿嫁给我?”
☆、小祖宗
他这一句轻轻落下,像是稚鸟落下的羽毛般轻飘飘。
梅子青深深地凝望着床上的女子,眉目间尽是担忧。
他缓缓开口:“影。”
影刹那间从窗外一跃而进。
他依旧紧盯着眼前人儿的一举一动,启唇道:“去准备些鱼觅楼的金酥糕来,要暖着;且买些城西李传记家的荷叶糯米粥来。”
影细细记着,道:“诺。”
稍后,便不见身影。
窗外传来轻轻脚步声,缓缓而至。
沐胭望着那床沿边的宋谋逸,轻笑出声:“呵,培育十年的影卫,倒成了爷跑腿的了?”
梅子青细心地望着眼前人似乎被扰,好看的柳眉轻轻皱起。
他出声的嗓音冷了三分:“你可愈发洒脱了。”
沐胭静声不语,过了好半响,道:“那猫偷来的画,如何处理?”
梅子青拎干起一旁铜盆里的绸帕,细腻地附身擦拭着阮软额头冒出的细汗,启唇:“不是宋垣在意的紧吗?便送给宋垣吧。”
沐胭疑惑皱眉,道:“宋垣在意的紧?那可会暴露爷的身份啊!”
梅子青一听这慌乱的声音,淡淡瞥向站在不远处的沐胭,勾起唇的一边,道:“我暴露会如何?”
沐胭道:“便会让那猫抓住爷的把柄,便会让爷......”
梅子青摩挲着阮软的脸蛋,轻声叹气,缓缓摇脑袋——
怎瘦了如此多?
若要再养回来,可得花些时日了。
沐胭紧紧地盯着宋谋逸的动作,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来。
梅子青撇头,看着面色失神的沐胭,波澜不惊地转回视线。道:“你失神了。”
沐胭的眼神闪过一丝惶恐,随后面容恢复往常的冷淡,道:“便会让爷的处境更危险。”
梅子青转眼道:“你可知那副画是甚?”
沐胭回道:“不知。”
梅子青抬头,勾起嘲意,望着窗外的皓月,目光里净是阴翳:“那画,可会让宋垣开心得很。”
——
冬日暖阳探头,陈府。
陈老太喝着人参茶,身边的桂蓉附道她的耳边,轻语道:“雪梅院那边传话来,人没死。”
陈老太一听,挑起了眉头,冷哼道:“怎会事?”
她都已纵容她乖乖孙女的行为,竟还是没有除掉那人!
桂蓉摇着头:“奴不知晓。”
说着,门外传来焦急地呼叫声——
“报——老太太!门客原胥鹤来访。”
陈老太皱起眉头,低喃:“那宋首辅的心腹,怎会来老妇这儿......”
桂蓉轻声揣测:“莫不是那宋首辅是想借陈家势力?”
陈老太抬手,止住了桂蓉的话,冷笑道:“‘老陈家怎会支持圣上都不要的皇子!”
随后,缓缓起身,朝大堂走去。
她远远望去,便见一男子执起品着茗,望向她的方向。
陈老太立即笑容满面,稍稍加快步伐,道:“哟!可是原公子?怎的到老妇人这儿来了?”
原胥鹤起身,含笑做礼道:“自是为阮软小姐成家之事而来。”
陈老太抬前衫的动作一愣,而后继续拂着身上的灰尘,表情慈祥,道:“老妇家乖乖孙女的成人之事,怎的与原公子扯上关系了?”
原胥鹤温柔地看着陈老太,细语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奴家主子早已倾慕贵孙女许久,只是碍于着老太太还未做打算,便一直单相思着。如今老太太张罗着小姐的成家之事,奴家主子自是要赶着上架,向老太太诉说着心意。”
陈老太面容闪过些许嘲讽,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
那宋谋逸自打接了首辅之位后,不是去那红阁听曲儿,就是陪太子下棋。
好好地权臣之位,硬生生地遭他玩成儒雅纨绔公子了。
如今,抱大树,竟想抱到她老陈家来了?
只不过——
抱的是枯枝落叶罢!
那好,她便如他的愿。
陈老太微微点头,望向对面的男子,道:“首辅大人倾慕我那乖乖孙,老妇人自是荣幸之至!还望原公子转述下,让大人好好待老妇家的乖孙女呢!”
原胥鹤笑着点头,道:“自然的,老太太。”
陈老太向前微微探着身子,道:“那原公子可还有事儿?”
原胥鹤满脸歉意,道:“聘礼什的物件,奴家主子自是准备好的,就在贵府门口,还望老太太派人去取。奴家主子只望一切婚事从简,能早日将小姐嫁入府中。”
而后,继续道:“那良辰吉日,还望老太太早早定下。”
陈老太眼里是遮不住的嘲讽,转眼笑开了怀:“那是自然!若是原公子没有别的事儿,老妇便......”
原胥鹤了然,赶客呢!
便朝陈老太摆了摆,道:“那微下便告辞了。”
桂蓉看着那消失不见的背影,开口道:“奴还真不知那宋首辅有何聘礼,抬都抬不进来!”
陈老太哼声:“呵,巴不得那小妮子早点滚出去。”
小厮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跑进来,道:“那小姐的聘礼?”
陈老太皱眉:“怎的?”
小厮咽了咽口水,满脸忍不住地高兴,道:“那装聘礼的马车,可达达达十里啊!老太太!”
陈老太微愣,而后冷笑:“那宋首辅,还真是会做人呐。”
桂蓉不解:“老太太?”
“婚事从简对内,对外十里红妆相待。生怕他人不知我老陈家与他的亲事!”
陈老太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