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不是简单的说道。”她道。
“按规矩来的。”不知不觉,他眼帘微掀,显露出他在商场上周正的端方气质,“无规矩不成方圆。”
她当时还疑惑,那是什么规矩。
若按顾雁他们说的傀儡术,那人的规矩,就是将别人变成他的规矩。
山路宽敞,夜色渐深,路旁的夜明珠亮如明月,如明灯一般,照着她回去的路。
顾雁他们说的话,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毕竟他们没有进过明月宫,也不知道事情全貌,很多事情全凭自己猜测。
原先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反正只剩下几个月时间,她便好好陪陪他,就当是欠他的恩,都还给他。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始至终,反正都是那一人。
“阿欢。”
她抬眼望去,他提着一盏夜明灯,负着漆黑夜色,眼前越来越明亮,那是他在走向她。
他将灯递在她手里,为她披上大氅。
“跑哪里去了,让我这么担心。”
“你又不在,我有点无聊,随便逛逛,便逛丢了。”
他笑出声,轻轻抱着她,安慰几句。
“下不为例。”
“好。”
顾欢低着头,由他牵着手往回走。
她曾对顾雁说过,要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如意之人,须得在那人面前时刻心生欢喜,须得那人让你觉得,你想永远同他在一起。
永远是一个完美得近乎遥不可及的名词,她也没有那么贪心,只要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脑海里曾经闪过永远和某个人在一起的念头,就够了。
她就当为自己赌一次。
赌顾雁说的是假的。
赌他舍不得。
第48章 真言蛊 可是我只会这个
苗地四季如春, 温度刚刚好,温暖却不惹人厌。只是明月宫地处云盾山顶,到了晚间, 温度还是有些低。
顾欢裹着白狐裘坐在床上, 试了许多方法,还没有跟系统接轨。
算了, 系统之前也经常掉线, 隔些时间等它恢复, 再好好嘲笑它一番。
适时,陆砚生端着保胎药进来。
顾欢抿了一口,淡淡的腥气氤氲了整个口腔, 她苦着脸后退些,“烫!”
“烫么?”
瞧着顾欢被烫得小声哈气, 陆砚生半信半疑。他分明试过,这温度正好。
顾欢望着陆砚生,他虽疑惑,却毫不犹豫地挑了些那药, 浅尝温度。
“阿欢...”
“嗯?”
药是恰好能入口的温度,并不烫。他想问阿欢是不是最近过于疲累, 所以尝不出温度,可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阿欢有身子所致...但阿欢最近心不在焉,仿佛孕期有些焦虑, 他若是直接问, 怕是会刺到敏感处。
“怪我,药是有些烫,咱们稍放一放。”
他将药置放一旁, 倾身整理顾欢睡乱的头发。恰见顾欢敛目,似乎心情不好,他将人抱起,搁在腿上,额头相抵。
“阿欢,是有人气你了么?”
顾欢摇摇头。
“不是么...那是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她又摇摇头。
陆砚生吻了吻她的眼睛,笑笑看她,宠溺道,“嗯...那便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跟我说?”
似乎是被他说中了,顾欢抬起臻首,平静地望着他,那眼神里带着些迷茫。这眼神在陆砚生看来,十分陌生,陌生到,他心里没由来生了一丝恐慌。
“陆砚生,刚刚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心里并没有往常的欢欣。”她望着陆砚生的眼睛,一字一字强调,“一点也没有。”
陆砚生的指尖忽感刺痛,声音带了些颤,“为什么?”
“不知道...”顾欢惘然望着四周,“我好像忽然不喜欢你了,明明...明明白天的时候我还十分喜欢你,想快些见到你...”
片刻无语,房间里面的空气,仿佛全部被抽离干净,这安静...噎得人窒息。
“怎么就忽然不喜欢了...你怎么能这样呢,阿欢?”
顾欢自这声音里,听出了难以名状的悲伤。
察觉到她的试探有些过分,顾欢顾不得往下演了,手忙脚乱地安慰陆砚生。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我时期特殊,你知道我容易多想,我只是方才不喜欢你,或许等到明天,我就又喜欢你了...”
她一直在说对不起,她忘了自己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但是好在,陆砚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她稍微服个软装个不适,他就顾不得他的那些脾气,到最后,陆砚生瞧着顾欢可怜兮兮地眨着一双水涟涟的眸子,只能缴械投降,无奈地端起药碗喂她。
让人恨不能咬牙切齿,偏又让人舍不下心冷她。
他皱着眉头,轻骂道:
“阿欢,你真比我想象得要混账。”
***
其实那一晚上,她只是想进一步试一试陆砚生的心思,试试她的分量,却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折腾。
顾雁说他畏火,原本她还想借着自己心情不好,想让他在屋内添个火炉,看看他的态度,可到最后为了哄他,差点把老命搭进去。
罢了,有的是机会,不急这一时。
这般想着,她已经踱至明月宫的主殿。即使她并未获得任何允许,殿内的使人也并未拦她,反而十分礼貌地让开,不需她说,就有人替她提着食盒往里走...好像整个殿内的使人全为她服务一般。
顾欢受宠若惊,颔首道谢。
“谢谢,我要找陆砚生,你们能带我去吗?”
使人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主殿也分许多房间,眼看使人就要把她带进陆砚生的所在殿口,那扇殿门却忽地关起。
“行了,就送到这里,接下来,人交给我来带。”
一个男人缓缓踱步上前来,面戴面具,身上着红白相间的祭袍,映着夜明珠的光,可见粼粼银色。单单凭声音,听不出来是谁,但顾欢记得他的面具,他是在襄州医治陆砚生的那个人。
使人挡在顾欢面前,对那人怀有敌意。那人红唇勾起,念念有词,陡地掌心生出一团烈火,火光乍现,顿时顾欢身边的使人吓得如蜂状炸散开来,不留一人。
顾欢提起落在地上的食盒,轻嗤一声,“练过啊?”
那模样,是很瞧不起对方的低级恶作剧。
“还行吧。”
他玩着手里的火,就是不让路。
“这位护法大人,我找你们明月宫的圣子,陆砚生,请让个路好吗?”
若不是他曾救过陆砚生的命,顾欢就不像这般客气了。
“你知道我是谁?”
啧,瞧他这反应,她应该是猜中了。
看来顾雁这点说的确实没错,那日替陆砚生医治的,不是百里明月,而是明月宫唯一的护法,左夤。
“随意打听的。”
左夤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道,“他在休养,你可以在此处等,等到晚间,他便恢复如常。”
休养么...顾欢低眸,过了一会儿,她问,“现在他身体怎么样?”
“还行吧,人没死。”
“你会不会说人话?”
“是你非要听。”
......
此处摆置十分闲雅,整体的色彩舒适宜人,窗边搁着美人榻,塌上置一处小绿檀色案几,书架边坐有几盏落地长明灯...看样子像是陆砚生的手笔。
左夤行至窗边,往下看,看了很久,顾欢被吸引过去。
那是虔诚的信徒们,三步一叩首,自山脚开始,有秩序地向山顶的方向朝圣,因找不到明月宫的入口,又不约而同地返回,如是者复次,一身干净衣衫,涤满灰尘。
如潮来,如潮往,永不停歇。
顾欢瞠目结舌,惊讶于他们的执着。
“他们敬仰神明,神明又从他们的信仰获取力量来保护他们,说白了,就是一个双赢的买卖,只不过这种互动,被冠上了高贵的光圈而已。低成本高回报,谁不愿意做。”
左夤好心,及时为顾欢解惑。
顾欢抱着手,皱眉瞧一眼这人,懒得理他。
左夤依然倚着窗看风景,顾欢则是坐在小案旁,翻陆砚生看过的书,两人互不相干。
到晚间时,左夤进去瞧了眼,出来时顾欢趴在案上睡着了。他没留情面,一脚踹在案上,顾欢猛地被吵醒,捂着心,吓得愣怔。
“人好了,不进去看看?”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提着食盒就要往里走,不想又被左夤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