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爷们的交情,归爷们。
亲戚的交情归亲戚,她就怕到时候犯事犯的大了,连个能开口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夫人叹了口气,将箱子合上放在小姑娘怀里,认真道:“你收着吧,进了府,这点薄产……”
再多的不是没有,可一大家子嚼用,样样都要钱,她得往长久计。
花溆点头,将黑漆描金的小箱子放在锦屏怀里,转身对着大夫人恭敬行礼。
“您这一番心意,花溆铭记于心。”
她说的郑重,大夫人只拍了拍她的手,没说话,自己转向内室去了。
花溆顿了顿,轻声告退,这才起身离开。
等回去以后,她才道:“侯府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人的样子,瞧着太过疲惫了些。
看向跟着过来的春绿,显然是示意她来说。
“昨儿夜里有小厮瞧见一条四米长的蟒蛇,又粗又大,一时惊着了,众人担心这蛇伤人,便想着找出来。”
结果尚未找到蛇,反而找到偷情男女,说出口有些不堪,大夫人当即就吃了挂落。
老爷新纳的美妾,跟大公子缠在一起,两人正在兴头上,被众人捉住。
惊动的有些大,老爷生气,当即就骂了大夫人一顿。
就连大奶奶脸上也不好看,回去就病倒了。
花溆想着今儿大夫人的动作,心中明了,怕是老爷骂她肚子里出来的什么玩意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别说小辈,就连侯爷也不是有才有志之人,偌大的侯府,没个支撑,也怨不得大夫人出此下策。
“成了,我知道了。”花溆应了一声,正对上春绿焦急的眼神,就见她跺跺脚,一脸视死如归的冲了出来,小声道:“还有一事。”
见花溆不感兴趣,她又补充一句:“关于您的。”
第15章
“何事?”花溆随口问。
春绿捧着手中的茶盏,奉上来后,这才低声道:“您的身份,被透出去了。”
这话在小院中,堪称石破天惊。
原先知道的人不过,堪堪不过几个主子,加经手的奴才知道罢了,如今被人透出去,她往后该如何行事。
说到底,她打从浣花楼出来,确实不光彩。
世人心中有座成见的大山,什么都不会去想,只管往你头上扣帽子。
花溆脸色大变,看向春绿的眼神冷厉迫人,轻声道:“你既然来说,便是知道谁透出去的。”
就见春绿弓着腰,恭谨回答:“这就不知道了。”
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花溆面皮子紧绷,还不等她做出反应来,就听外头传来推搡熙攘的声音。
“二小姐!”
“二小姐!”
小丫头冲着想拦,偏偏不敢碰主子,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花溆理了理衣裳,一抬眸,就见往日死气沉沉的二小姐,这会儿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来,看着她,怒气冲冲道:“原以为你是表小姐,只不过家里头落魄了,进将军府做贵妾,谁也说不得你半句。”
“然而这算是什么?你这样低贱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小将军?”
她原本死心了,打算就这么嫁人,可如今看来,花溆连做贵妾的身份都没有。
刘敏心里迸发出极强烈的信心来,她含着泪笑了笑:“只要小将军愿意,他喜欢,我便什么都不说了。”
花溆薄唇微抿,从锦屏手里端过茶盏,往二小姐处递了递,示意她喝水。
“你是个木头不成?跟你说话,就不曾反驳一句半句?”
刘敏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定,她眼里头后悔、震惊、希翼并存,相互交错,一时间让她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气场。
“反驳什么?”花溆反问。
刘敏被她噎了一下,心中愈加气恼:“你知道自己不配,就离小将军远一些。”
“你算是哪个牌位上的人,竟然肖想小将军。”
她越说越生气,这些时日的心如死灰,这些时日的艰难度日,她着实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若真是貌美表小姐也就罢了,竟然是被花楼姑娘给抢了身份,焉能让她不难受。
花溆也觉得自己不配,泥地里头的人,就已经配一滩烂泥,而小将军人品贵重,值得一个好好的贵女也和他琴瑟和鸣。
但轮不到二小姐在这指手画脚。
“不知敏姐儿说这番话,是以什么立场?”花溆懒洋洋的弹了弹指甲,从眼眸深处迸发出戾气来。
素来有人说她是木头美人,跟漂亮精致的人偶似得,不沾一点人气烟火气。
可这会儿那眼神幽深,似是迸溅着火星子一般,烧到人心里去。
“是以段云凌之妻,还是以段云凌之母。”她冷笑一声:“换句话说,您算哪个牌位上的人,您又是哪根葱?”
这么一番话砸下来,二小姐到底是个深闺小姐,一下子就受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也不能你去糟践他。”刘敏是真的伤心,她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最后只娶一个伎,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花溆眉目冰凉,冷笑道:“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冲过来为男人出头,可曾想过,传到婆家怎么说?”
她缓和了神色,将热茶又往刘敏眼前推了推,诱哄道:“说到底,你心悦小将军,但如今和他也无干系,还是好好想想,未来几十年,应该怎么办。”
连骂带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终于将刘敏给哄住了。
二小姐坐着喝茶,伤心劲还未过去,抽了抽鼻子,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花溆,半晌才道:“只当你是个草包美人……”
剩下的话,她不肯说。
花溆却有话问她,纵然她的身份透出去,但一般人还真不敢说什么,消息那么远的传到待嫁小姐的耳朵中,又是和她利益相关,看来这中间也有不少故事。
说起这个,刘敏的眼神就躲闪起来,她唇瓣蠕动,眼神闪烁,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花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去查查,这话是谁透出去的。”她道,若是被抓住了,别怪她心狠手辣。
往常总想着,在侯府里头待不了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才发现,这样的策略,行不通。
侯府就这么大,雁过留声,想查这个,还是很容易的。
一旁的春绿紧紧的攥着帕子,没说话。
锦屏看了她一眼,转而道:“到时候查出来,您待如何?”
花溆随口道:“抓到再说。”左右不让她好过的人,她也是不会让别人好过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看着她的表情,春绿面色僵了僵,低下头掩饰般的开始擦桌子。
打从这天起,只要她出门,就能听到一些话语。
“小将军什么样的人,只要听说了这个,定然会抛弃她,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得意。”
“咦~别看了,仔细脏了眼睛,等小将军不要她,看大夫人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就是,整天狐媚狐媚的,没个正行。”
“谁像她一样,那腰束的细细的,走起路来扭啊扭的,就她生了个圆圆的屁股,旁人都没长一样。”
“你别说,还真好看。”
“是啊,想长她那样,被人骂也愿意。”
“别看了,到时候被小将军退婚了,那就是与大夫人无用,到时候咱去摸摸看,到底有什么区别。”
……
絮絮的说话声,说什么的都有。
“咳。”花溆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来到众人跟前,笑眯眯的问:“都在说什么呐?”
几个围着玩的小丫头吓的脸都白了,采了一堆的花在玩,把花一扔,撒丫子就跑。
看着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花溆方才端着的笑容,瞬间放了下来。
她撒出去一把金瓜子,才查出来个苗头,所有的线索指向,都有意思极了。
到了正院,大夫人正在听管事的回话。
见她来,便含笑叫管事们先出去,这才温声道:“怎的了?”
花溆温柔的坐下,轻声将发生的事,一一都给说了,半晌才轻笑着道:“这事儿查出来了,只是有些不好说,得叫您过目。”
大夫人掌管侯府,每日净手的事很多,听个话头,她就知道话音了。
“春绿,跪下!”
大夫人面色冷厉的看着她,见她小脸发白,这才皱着眉问:“你爹娘求的恩典,你就是这么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