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找到一个将开未开的花苞,将手指划破,将血珠顺着花苞裂开的缝隙滴进去,又用自己的元气将花苞团团包裹,然后又设了神障,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做起来虽然容易,但是否成功就要看运气了。
扶桑花是太阳的精华所生,据说有生发万物的功能,按理说,此法可行,但是却从来没有神祇这样做过,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对这天地尽的最后的责任。
做完这件事,女娲了了一桩心事,再也没有牵挂。她走出花园,绕到正殿前面,那“波烟玉月”四字还挂在那里,一切已经物是人非,女娲叹息一声,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殿内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有人敲击着什么。
女娲好奇地走入殿中,循着声音拐进一间偏僻的小屋,看见里面正有一个女子在那里织一块华丽的云锦。觉察到有人进来,那女子抬头见是女娲吃了一惊,连忙起身离开织机给女娲行礼,
“见过娲皇陛下!”
“你认得我?你是谁?”
“小神流烟,云神屏翳之妹。”
原来流烟主司朝晚霞,精于织锦,常年织锦落下眼痛的毛病,只有离娄花汁才能医治,正巧沐月岛盛产离娄花,屏翳与玄凇亲厚,就让妹妹住到沐月岛上,以方便取用。
“水神的事,想来你也知道了?”
“是。”流烟低了头,心里难过却不好说什么。女娲暗暗叹了口气,轻轻说道:
“后园内的扶桑花烦请霞神多照看,以后若有什么异相,幸勿惊怪,自会有女神来取……若无人来,任由霞神处置。”
流烟想问个究竟,见女娲似乎并不准备详细解释,也就不敢多问,躬身答了“遵命”两个字,再抬头时,女娲已经不见了。
192. 炼石
女娲回到天台山的时候,众神已经将五色石送到,非常时刻,众神知女娲再无吩咐,已经各自回归本处,只有小雷神丰隆留下来等待女娲。见女娲回来,忙上前报告诸神共交来五色石三百六十七块,请女娲查验。
女娲颔首不语,一块一块的验看五色石,那石太过巨大,女娲只能用法力将五色石升至半空,查验了就直接丢进天池中。
天上紫黑色的浓云越来越厚,海浪一样翻滚着,云隙间偶尔投下的红光将整个人间染得血一样红。一道闪电将天空劈开一条裂缝,那裂缝一直裂到群山中,大片大片的森林便开始冒出火光,起伏的山峦像蒸腾的炼炉,被越来越浓的黑烟笼罩起来。
女娲神色如常,不急不缓的验看着五色石,这时一个白衣女神从浓厚的云层中现出身形,疾飞到女娲面前,是司天。
司天抓住女娲的手,“这天地不是你一个人的。上到天帝,四大天尊,四方天帝,下至神山洞府,这天上地下有多少身尊位显的大神,你何必要逞强,你知道你会魂飞魄散,连元神都不可能留下来吗?那是真正的死。”
“阿姊!”女娲将司天的手紧紧握着。“没想到能再见到你,我以为你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你,还好吗?”
“我恨过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爱玄凇,你爱他,他就不会那么做。你不给我机会,我也不会受这些苦了。”
“阿姊,爱是不能勉强的,况且我知道你喜欢玄凇,我希望你幸福,万事都能随心。”
“娲妹,你好傻,玄凇喜欢的是你。”
“阿姊,事已至此,就不说这个了,你有了孩子,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执着那些往事,善自珍重。我一定会把天补好,让人间所有的母亲和孩子都有未来,这是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阿姊要成全我!”
“你来得正好,还有一事想托付阿姊。替我照顾嬴婵,她和苏爵的事你知道,如果有一天……,就她带去沐月岛吧。”
司天松开手,不由的落下泪来,“你还想这些不要紧的事!……”许多话已经没机会说了,司天忍着心痛,转身疾驰而去。
女娲凝望着司天消失在云中,心中怅然,没想到司天会来,她一定是从囚禁的地方偷跑出来的,为了玄凇她吃了很多苦,所幸她有儿子,就还有希望。
希望是什么?有时候是活下去的理由,有时候是赴死的决心。是的,我也留下了希望,就在远离尘世那座小岛上的花苞里。可是我创造她不是因为爱,只是让她替自己去承担挽救天地的责任,这对她不公平,
“对不起,但是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你就是你,不是另一个我。”
以为瑶姬会来,她却没有来,女娲心中说不出的遗憾。
“也罢了!”
第六十七章 补天
193. 补天
三百六十七块五色石,女娲拣出两块杂质较多的,余下三百六十五块放进天池内,令丰隆引来天火,女娲动真气将五色石引燃,那五色石乃上古开天辟地时五行凝聚,炼化便是让它恢复五行本质,本质不外乎五行之气,也是天幕的基本元素。
天地初开时,气之轻清者上浮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天地本为一体,祖神盘古开辟天地其实是分离轻重清浊,这分离的力量就是原始化生之气。如果天幕比做人,阴阳为骨,五行为血肉,而化生之气就是人的精神智慧。
有了五色石阴阳五行便不是问题,只有原始化生之气,因天地开创日久已经消散,可是有创造生命能力的女娲却有,因此也就只有女娲能够补天。
女娲令天台山大小山神河伯护卫天池四周,不许有任何干扰,又令丰隆、屏翳、飞廉驱散雨云,天地众神知道女娲在天台山炼石补天,都尽力维持天象,为女娲护法。狂乱的天象如同被制服的野马,瞬时安静下来,在忍耐中积蓄力量等待爆发。
经过九个时辰,天池中的五色石化成一池闪着五色光华的浆液。女娲长舒一口气,对这样顺利也很满意。
女娲腾空而起,天池中的五色浆液也腾起一根五色水柱,随女娲向天穹升去。渐渐五色浆液在天幕上汇聚起来,像流水一样,迅速流向天幕破损的地方。几个时辰后,天池中的五色石液已尽,众神发觉维持天象的力道在减少,看来石液已经被修补在天幕上了,可是这种修补只是暂时的,如果不尽快将五行之气与天幕融合起来,一切又会恢复成老样子。
天上地下,神人魔怪此时不约而同地望着天台山的方向,这是最后一步了。女娲没有犹豫,向华胥山方向破损的天幕飞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紧贴天幕飞行,穿过层层厚重的黑云和不时在身旁划过的闪电,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无未有过的安静。女娲心中所有的焦虑伤痛、内疚不舍也完全消失。
在到达补天之处的时候,女娲回头望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大地,她伸开双臂,用法力割破胸口,顿时,鲜血喷涌而出,瞬间融进五色石炼化的五行之气中,天幕迅速融合。
女娲身上的血液在迅速的流失,她越来越感觉虚弱无力,全身在剧烈地疼痛,她努力不让自己呼喊出声,她不想惊到天幕下的人族百姓,她知道他们都看向这里。
“原来生命的流逝是这样痛苦的。”女娲在心里喃喃自语,甚至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突然,前额一阵巨痛,女娲不由得全身抽搐了一下,她忽然觉得头脑中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许多记忆突然滚滚涌出。
她想起来了,那茫茫的宇宙,寂寞的造化之源,无数段星辰往事,盘古、昆仑山、最心爱的孩子水!还有,昊天太一,那个还在等待她回去的宇宙主宰者。
“对不起……!”
有什么能比和爱人守在造化之源更好,为什么总对不同的生活充满渴望?是因为创造生命的责任吗?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情愿放弃责任。
194. 星宫
青简来到造化之源很久了,但是她仍然对这里的时间流逝没有概念,这里没有太阳也看不到月亮,却能看到星星,青简就以星星来计算时间。每当玉衡出现在璇台上空的时候,青简便知道一天又过去了。但是青简不知道,这一天在地上的鸿羲部落又过去了多久,她可以弄明白,只是时间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元冥走后,青简看了五次玉衡升起又落下,每次站在璇台上,那深不可测的虚空让青简倍感孤寂。青简不怕孤寂,她已经死了,如今只是一缕孤魂,她心灰意冷,只为元冥保持着一点温度,但是元冥不在身边的空虚让她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