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萌学院(36)

那舞娘闻音便来,还没下手,秦渊眼风一扫:“滚。”

场子顷刻冷下来。

这屋里可不止他们,只是旁人不敢近秦渊身。一圈酒打下来,众人也微醺,喝大的沈泽华晃着手指在空中比画,酒后吐真言:“我……是真的敬佩四爷,不仅长得帅,还有才……还能上老子从来没上过的稷下书院……”

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群官家公子也发自真心地附和。

书院?

秦渊的醉意为这两字有了短暂的清醒。

人人羡慕的事,偏就有那些不开眼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起洛无双,秦渊不由得觉得有些上头,他握住的杯子摇摇欲坠,琼浆倾出了也不在乎,他突然笑道:“这有何难,本王这就带你去稷下,你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虽是醉话,可在座的哪一个不醉?

众人一拍即合。

当夜,一群酒鬼浩浩荡荡爬墙进了稷下。并非稷下没有守卫,而是历年来总有醉酒的公子哥半夜回舍,守卫见怪不怪,还以为是哪个苑的小帮派夜间聚会。

况且隔着老远,守卫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秦渊,谁敢问他?

于是乎,六七个酒鬼顺理成章地翻进稷下。秦渊也不挑,闭着眼随手拐进了稷下的南厢藏馆区域。

南厢藏馆区域,区别于稷下最有名的藏书阁和无穷洞:南厢藏馆多为一些古典字画和近朝代的著作,平日里供稷下的学生临摹借阅。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吵着要去南厢偷看书院奇画。

秦渊纵情释放,有求必应,在众人起哄中偷偷撬锁进入。一群大老粗对着大家真迹也觉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这幅是金丝线装裱,那幅画了两只芦苇双鸭。

众人奉承打趣,一片哄闹中,玩得好不开心。他们对这卷画指点几句,又对着那卷书假装翻翻,总之,这群平日里胸中也不见得有几滴墨水的大老粗,竟然在酒后渐渐走上了风雅的不归路。

好景不长,随着一声惊叫,将大家都吓得回神。众人散开,发现有人踩住了一张卷轴,且不留意,好些人都胡乱踏上去。

“走开!”

秦渊冲过去一把抄起画轴,打开一看,酒意顿散。

是《玉人相思图》!

秦渊脑子里“嗡”的一声,望着画上女子脏乱且看不清的面目,恨不得一把掐死这帮混账。

他们不知,秦渊又怎么会不知道?

《玉人相思图》,那可是极其有名的孤本画,由李朝一位才女所画,因其画技高超,父皇亲口御赞,收入此间。

静默中,有人点亮火折子。秦渊瞧见上头一行题字,脸色几乎不能用难看形容。

父皇曾在这幅画上提字。

秦渊的酒彻底醒了,他也不知道今晚这一番胡闹是为了些什么,但眼下他确是捅了马蜂窝。

周遭的人大眼瞪小眼,基本不了解这情况。但是这又能怪得了谁,明明是秦渊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他只得咬牙道:“还不快滚。”

沈泽华见状,还想出言挽留几句,却被秦渊一耳光扇出门:“我们酒肉朋友的那几分情谊,今日就断了吧……你若再多话,我就将你交给山长!毁画的责任你自己担!”

喝什么花酒,见什么狐朋狗友,他就该陪着洛无双抄书。

攥着那卷画,秦渊思索:稷下书院的南厢房,园中库点每七日会排点巡查,怕的就是珍品被偷盗。

而距离排点画卷只剩下三天,究竟是去买一幅仿画,还是实话认罪。

虽是夏时,山谷吹上来的夜风竟也有些寒凉。秦渊满脑子是洛无双赶自己出去时,那张气呼呼的小脸,他摇摇晃晃地就朝东苑自己和洛无双的寝居走去。

那四十卷书虽然多,但洛无双与秦渡两人抄着倒也快,尤其秦渡双手执笔,不花一夜便好了。

夜深时,洛无双才沉沉睡去,直睡到日上三竿。未合的窗口晒进日头,晒得她面上发烫,她伸手钩着帐子想遮一遮,却摸到个软乎乎的玩意儿。

“嗯……”

什么玩意儿,迷茫中,她用指尖掐了一把。

那软热的东西竟然动了。

“啊?!”

洛无双脑子里空白了一下,继而尖叫着翻身坐起,一眼瞧见在她床边趴着个男人。男人酣然好梦,她掀开那人枕床沿上的一张脸,赫然是秦渊。

咝,这人什么毛病?一身的酒味,像个百年酒坛似的。加之时值夏日,秦渊一身好衣裳都被酒糟践了,洛无双暗骂几声,缩回手烦得直拍脑门。逼不得已,这人醉得半死不活,她不能托着往屋里拽,万一外面有人看见也不体面。

衡量之下,洛无双敲开了秦渡的门。把秦渊丢进浴桶里,直骂他平日玉树似的,一喝醉了沉得仿佛一座山似的。

日光晒在水缸间,简直要热得漂一层白雾。

洛无双打着这水,往秦渊混沌的天灵顶一浇,秦渊被浇了个透,却没醒。洛无双在水间兑了些皂角,和着细碎的香味,又兜头一瓢下去。桶里那位少爷才哆嗦了一下,堪堪有反应。

他的面部浮红,显然完全是喝多了,嘟嘟囔囔着:“画儿……我的画儿……”

洛无双与秦渡对瞧一眼,什么画啊?两人正愁着,秦渡忽然脚下一碰,他弯腰在床榻底下钩到一张脏兮兮的画轴:“是这个吧,什么画儿让四哥喝醉了还念着……”

他翻着画卷,一面说一面好奇地把看,刚翻到一半,面色就变了。

等不及等洛无双问,秦渡手腕发颤,一把去攥住浴桶里迷迷糊糊的秦渊:“四哥?四哥!你……你怎么把这画偷出来了?这是怎么弄的,你……你是被谁灌了这么多假酒啊?”

洛无双接过画轴,那上头的画已经瞧不出本来面目,全是靴底的泥印和手指印,包括旁边一排题字。听了秦渡的话,秦渊这是偷拿了哪儿的画,还弄脏了,这不是跟烧了藏书阁差不多吗?

秦渊泡在水里,安静得像朵牡丹花,白里透粉,而秦渡是真没心思赞美他四哥的皮相如何了。

《玉人相思图》,当今圣上御笔亲提,收在南厢。

这么个宝贝,连天日都舍不得见一见的东西,秦渊怎么就把它搞出来,还糟蹋成这样了?这是什么罪过?洛无双烧了元武古籍这事儿还悬在头顶,他这儿又来一把。

双剑合璧,管不了了。

今日休沐,原本洛无双与秦渡昨日辛苦些抄好了书,打算今儿可以歇歇,结果这一上午光伺候秦渊,连晌午饭都没吃上。

蝉鸣梢头一声高过一声,秦渡托小厨房做了两碗莲子甜汤,用井水冰过,与洛无双分食。

洛无双将甜糯的莲子含在舌根,思索着,吃得很慢。秦渡说秦渊梦里都放不下的画儿是一卷宝贝,多值钱就不赘述了,总之如果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大概秦渊能有一段时间被送到关外喝沙。

“怕是到时候回来,已经是秦策的天下了。”

里屋,徐徐有风穿堂过,罪魁祸首睡得酣甜。

洛无双狠狠一丢瓷勺:“浑蛋,他还睡得着?马上都要测试了,他是不是想跟我回北洲牧马啊!”

秦渡也是紧皱着眉头。这天下,不是无人能修补《玉人图》,只是再有三两日就要查库,现招师傅上山门都来不及,而此刻院中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碎瓷碰壁响当啷,这是夏日里最舒心的响声之一。

秦渊在昏沉的酒意里醒来,就听见这一声一声。他捂着脑门爬起来,就见洛无双坐在桌前吃着甜汤,莲子淡寡的香味儿从她的勺子下荡开,荡得秦渊喉咙发干。

“你……”

“哟,醒了?”

秦渊原本要问洛无双怎么在自己屋里,但很快发现,这儿似乎是人家卧房,而不过多久,他就把昨晚那些破事一一记起,包括那件弥天大祸。

他一拍床板,跳下来就要往外冲。洛无双把手一横,手里一把黑绢洒金折扇,瞧着眼熟,秦渊莫名其妙质问:“你拦我干什么?”

洛无双搁下碗,眼皮子一掀:“别忙活了,你的宝贝弟弟去给你想辙了。”

秦渊脑子一转,“哦”了声,回身坐下。

怪不得眼熟,那扇子不是秦渡的吗,还是前几年自己送的。秦渊摸着茶壶正要喝水,洛无双说秦渡发现了《玉人图》的事,现在去找人修补了。

秦渊顿了一下,又站起来:“不行,不能让他去!”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