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萌学院(16)

她说是前来赔罪的,大大方方地走到洛无双跟前,随行侍女捧上一柄绿如意。洛无双手足无措,见那丫鬟正要把东西送她面前,连忙推谢。

霍少谦向秦渊递眼神,秦渊清了清嗓子:“人家一番心意,你好意思让姑娘一直站着。”

随着他说话,霍雨萌也是耳根一红。都说观美人,一要月下,一要灯前。

此刻她瞧着洛无双少年冠玉模样,只觉得男人身上也未必不可用。她从来没有像今日那会儿那样,对哪个男人如此动心,既然兄长有意做媒,这人又合自己心意,她也干脆认了这份姻缘。

她双手在袖间揉搓,看洛无双摊开掌心还有鞭痕,一时也是羞愧,直说三公子不收,便是不肯与她修好。

洛无双哪懂什么“修好”,觉得大概就是结个朋友,便伸手挪来那装着玉如意的锦盒,道:“我收下了,你……你也坐吧。”

满座除却这个收礼的,其他人都是一派喜色,霍少谦甚至颇为兴奋地拍了拍秦渊的胳膊,又请霍雨萌坐下,调笑着什么。

洛无双根本不知道,这绿如意是霍家传给未来女婿的宝贝。

她不明就里,简直稀里糊涂就随秦渊把自个儿卖了。

灯火摇曳,霍少谦推盏与洛无双:“舍妹年幼,日后还要劳烦多加照顾。”

洛无双一听,这什么话啊?你自己妹妹你不管了?她也喝了半杯茶,心里不大舒服,倒是秦渊陪酒十分惬意,俨然有两分亲家对坐的意思。

觥筹交错,霍雨萌有些醉了,望着洛无双的目光都蒙眬起来。都是小姑娘,洛无双一读她的心思就慌得不行,私下拉扯秦渊好几次,说是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

敷衍着匆匆回屋,路过一个长长的回廊,洛无双越想越不对劲,猛地一停步,后头秦渊冷不丁撞上来,撞了一身槐花酿的酒气。

“你好好走路行不行?”

随着一只手推来一个锦盒,秦渊蒙然抱住,听洛无双压低嗓子怒斥:“你为什么让我收下绿如意?你是不是和霍少谦串通一气,想蒙我当上门女婿?”

哟,瞧不出来,这小子还有点脑子。

秦渊有些后悔没灌他几杯,状似寒暄凑近:“你糊涂啊你!这不是先应付过去再说?你不靠霍家,怎么一路去书院,外头还有你哥的人追杀你吧?”

这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得洛无双无所遁形。

哥哥没有,唐凛比哥哥可怕多了。

见他沉默,秦渊以为他心动了,再言哄道:“再者说,霍家家大业大,娶了霍小姐也没什么不好,合不合口味,那还不是走着瞧。”

洛无双无语应答。

这是人话吗?还口味不口味,你当买零嘴儿呢?三观不合,多说半句也是废。洛无双捧着绿如意扭头就走。

“哎,你别是个断袖吧?”身后是秦渊莫名其妙的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门板重合声。

“奇了怪了。”秦渊抹了把脸,他衣襟上还有洛无双身上的奶味,又甜又香。

唉,今晚睡觉锁着门吧,真是断袖自己掰不过他。

…………

深夜,尚有灯未熄。

霍少谦剪短烛心,好使光亮更明更透。同屋里还有一人,正在案前翻卷,五指在灯下如净瓷。他翻到第四面,忽地顿住,那卷上有好几处朱笔做的记号,颜色比较陈旧,像褪了色的血。

“怎么,这里有问题?”

秦渊缄默,顺着那行朱笔阅下,不答亦不顿,直到看完整面才道:“有几处账目被拆散,分成几份藏了起来。”

霍少谦扫了两眼:“我搜来是搜来,但这上面账目烦琐,没有细看。”

秦渊沉思着合上卷。

这位兄弟单枪匹马能闯七杀阵,一杆枪下挑过无数敌人的首级,但若要去找他查个什么,那真是强人所难。好比手上这本近三年来霍家军中下来的粮饷,他们只管收着,有没有被人动手脚,一概不知。

直到一年前的冬月,秦渊又来闲聚,寒暄时霍少谦提到这一年三军的冬袄好似不太对。当然这是酒间一句碎语,起初无人在意。

三月后的春初,有人来叩将军府门,说是四殿下托他搜一本账簿。

这本账簿上,记了近三年拨下的粮银。

秦渊一路也累,灯花看瘦了,他还没看完,到这一页才发现短处。这是必然的,因为搜账本前,他就知道是贵妃那里的人动了手脚。若有人能在他此次与霍少谦会面的路上动手脚,那一拨人必定也是贵妃的人。

“咔嚓……”屋外似有枯枝被踩踏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霍少谦厉声道:“谁在外面?”

窗外一阵窸窣,霍雨萌的声音响起:“哥,是我。”

进屋之后,霍雨萌给两人倒满薏仁茶,秦渊接盏时顺手一推,案上好几本书随着那卷密卷砸在一起。他装模作样去捡,听霍雨萌说:“哥,我听说洛公子洛无双是个化名,他应是北洲戚将军的三公子?”

霍少谦的手一顿,倒也不瞒:“不错,是那个戚风棠。想不到戚老将军有心掩玉,还是被我们拾到。说起来,这身世门第,倒也堪堪配你。”

霍雨萌心直口快,立刻便问起若她愿意是不是就要嫁去北洲。霍少谦听得呛了一嗓子,连连摆手,心想真是女大不中留。

昨儿还横竖不要招亲,现在连婆家都自己择好了。

“你且嫁不了呢,明儿收拾好,我们就要去稷下书院,学有所成之前,不得回来。你现在要嫁,是打算代他去北洲孝敬双亲?”

听了这话,霍雨萌拍手表示带她同去不是最好。秦渊拾起密卷压在最下面,并不表态,只瞧着霍小姐纠缠。

这场景,小时候也不少见。

果然,不多时,嘴硬心软的霍小将军就无可奈何了,向自家心肝缴械投降。

“行,行,你回去好好休息,同我们一道出发。”

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天明,霍少谦敲开洛无双与秦渊的房门时,里头人去屋空,连被褥都是凉的。

话分两头。

那边霍家好好的客人一夜间就不见了,这头安都唐门中,更是阴风骤雨好些日子了。

唐凛在屋内,盯着地上两个跌碎的陶人。

那是幼时,林思渺同他一道做的。陶人十分粗糙,颜色都没上,就那么灰溜溜地摆在案前,至今也有十几年了。

而眼下,他把它们砸得粉碎,只因为多日前他的新娘无故跑了。

从林家来的花轿内,竟然是个男子。

从那之后,江湖人对他“断袖之癖”的各种猜测甚嚣尘上,甚至民间的书坊、茶肆都开始杜撰以他为原型的话本。

有幸,他三日前想出门逛一逛,也散散心,兴许半路抓到林思渺也不一定。而当日的茶楼内,人声鼎沸,上头一年轻人穿着青袍大褂,说的不是其他,正是五月十七他迎亲那天的事。

这间茶楼,从第二日起再没开张。

“少主,老爷找。”

“知道了。”

唐家堡的门院十分多,广进广出,中堂有一个四方的天井。

唐凛去时,在天井下短暂地停留。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初春,林思渺跟着林老爷来探访,那时她不常来,所以不知唐家堡四时都不开花。粉雕玉砌的小人在天井底下转悠,让唐夫人抱着搁到躺椅上,在天井下晒日光。

林思渺眯着眼睛,腮帮子让暖光照得又粉又软。她对唐凛说“你这儿不好,都没有花儿”。唐凛低头看她,她就突然睁开大眼睛,说“喂,下次来我给你带花花”。

唐凛后知后觉地点头。

但在那以后,就是两人在林家干架,紧接着江湖路远,一别不见。

十几年过去了,唐凛从少爷变成了唐家少主。

天井下的一架茉莉开了,风住沉香,那地方再也没有搁过躺椅。

唐凛想,她不来,花也不知道开给谁看了。

他倒是要把人抓回来,狠狠地教训一顿,再告诉她:唐家堡根本不需要花。

过廊前,书房门上两漆红洒金联,唐凛不习惯见父亲,进去前还要叩门。

“进来。”

唐箴原本想给自家烦心的少爷开门,无奈此刻,他正在书桌前临摹画作。

唐凛进了屋,他爹案上搁着卷,卷上是两只雀鸟在枝间跳跃,胖的那只小眼圆圆,让他无端生气。唐老爷一边添着底下花枝,一边道:“听说你前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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