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公寓里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多,但都是奔着洛闻言来的,话题没一句落在凌离身上,自然也没人在意她的情况。
只有景闲之例外,她本就心细,刚才进门第一眼看见凌离就察觉到她眉宇间掩不住的疲色。
且她与洛闻言无话不谈,想说什么便直接说了。
“这里可不是你家,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连轴转地照顾你,恐怕有点吃不消。”景闲之忠告她,“而且你霸占着人家的床,她没地方休息,她也没提过这件事吧?她对你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不过……她看起来有点疲惫。”
“洛听话,不管你对人家有没有感觉,人道还是要有一点的。”
洛闻言听得似懂非懂,缓慢地啄了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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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景闲之离开,洛闻言坐在床上出神,脑子里开始思考刚才那些话。
凌离从昨晚开始照顾她,几乎是随叫随到有求必应,什么事情都做得服服帖帖。
而她从来没考虑过凌离累不累。
现在仔细想想,她醒着的时候凌离在给她喂饭喂药,候在床边,她睡着了凌离就一个人收拾屋子做饭。
好像凌离的确,一直没有休息过。
好半天,她恍然回神,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客厅没人,她又搜去厨房。
凌离站在灶台前守着锅,小砂锅合着盖,水蒸气从排气孔里袅袅往上升,像炊烟一样,飘在窗户上结成一团朦朦胧胧的白雾。
她走到门口凌离便察觉到了,转身看向她。
“那个……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洛闻言背着手倚在门边,视察工作般往里面瞅。
凌离用毛巾包着锅盖,轻轻打开给她看,“送来的补品里我拆了燕窝,加了银耳炖给小姐喝,就要好了。”
“哦……”洛闻言左腿勾在右腿小腿后,无意识地摩挲着,嗅一嗅,空气里好像已经弥漫上了甜甜的银耳香味。
“就是……我的烧已经退了。”
“嗯。”凌离从橱柜里拿出小碗和勺子,“小姐如果到明天没有再反复低烧,就可以吃炸虾卷和酥肉了。不过昨天的虾放到现在不新鲜了,明早我再去买新的。”
洛闻言听着这两道菜舔了舔嘴唇。
虽然但是,凌离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纠结了好半晌,出于良心,她还是硬着头皮往下问了句:“……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话说完,她还特地瞧了瞧凌离的神色。
好像景闲之说得没错,凌离看起来精神是比平时差了一点。
这一眼看完,她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就是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她也不是就会压榨人,既然要吃燕窝羹,她还是愿意帮忙出份力的。
凌离淡淡瞥一眼她,收回目光,“……小姐只要好好吃东西就可以了。”
凌离那一眼很怀疑似的,居然还不相信她,洛闻言立马产生了一种名为“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忿忿。
嘀嘀咕咕吐槽了两句,凌离已经把银耳燕窝盛进了小碗里,小声提醒她:“小姐,已经做好了。”
“哦哦哦哦哦。”
凌离连碗都不让她拿,说了一声“烫”,帮她端去了桌上。
洛闻言原本还在暗骂她看不起谁呢,手背不小心碰到碗壁一下,立刻“嘶”地缩了回来。
她摸了摸被烫到的手背,默默把刚才的想法删掉了。
就这样,她很容易就接受了凌离的顺毛。
“小姐病养好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哦,好吧……”
银耳炖燕窝甜甜的,口感又滑又软,一直到回卧室躺下洛闻言都还在回味。
但她躺在床上并没有睡下,而是盯着枕头边自己那叠衣服发神。
她在犹豫要不要今晚就回去了。
毕竟她的烧也退了,要不就把这张床还给凌离?
洛闻言手指在枕头上漫漫划着圈,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张床就只有这么大,说什么都不能挤下两个人。
可是说要回去,心里又总下不去这个决心,好像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有一个特别大的遗憾没填上。
就这么藕断丝连地惦记着,洛闻言在被子里来回翻腾把自己裹成了只瑞士卷都没想明白这股纠结劲是哪来的。
忽然一阵风扑到脸上,凉意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是窗户开了个透气的小缝没关。夜间温度低了,她下意识地就想让凌离来帮忙关上。
甫一张口,景闲之那些话好像就跟着凉风一起呼呼灌了进来,往脑子里蹿。
洛闻言一顿,刚想说的话转成了静音播放。
她在被子里搓了搓手,自己下床去把窗户关紧。
转身的时候,她想到什么,绕过床尾蹑着步子走到门口,扶着门边探出脑袋,往客厅暗中观察。
此时凌离正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背上,轻轻阖着眼,疲顿的神色在这种短暂的休息间隙中不加掩饰地全然流露出来。
她的脸色在正顶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白了几分,比在厨房看见那会儿要差了许多。
不经意的,洛闻言心里被一丝小针似的愧疚感扎了那么一下。
说不上疼,就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舒服。
除此之外,有点小小的庆幸,刚才她没有脱口而出就喊凌离。
她悄悄转回去,把床上的被褥拢成一团,抱起来一步一步不太利索地往外走。
景闲之说得没错,凌离连轴转地照顾她以后看起来的确很累,现在似乎坐在沙发上都要睡着了。
给她盖上被子也许她会睡得好一点。
自己才没有景无聊说得那么不人道……
只是……洛闻言内心忍不住地疯狂解释,她之前只是因为在生病没有看出来,并不是故意想要这么做的。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想着想着,一边小步靠近凌离。
绕过茶几,手里挤成团的被子忽然掉下来一节,她眼见就要通过种种艰难挪到凌离身边了,却在这时候好巧不巧地正好一脚踩在掉下来的被角上。
于是在这个马上接近目的地的地方,洛闻言一个踉跄,身体前倾,薅成团的被子撒手,宛若天女散花般飞出去,一整团以半展开状态砸在了凌离脸上。
而她本人,也因为重心不稳,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扑了下去。
她压在凌离身上的瞬间,精准无误地听到了一声从齿缝溢出来的闷哼。
并且巧妙的和她砸到凌离骨骼的闷响声交织在一起,准确地让人在听感上就感觉到了很痛。
凌离从头到尾被捂在砸下来的被子里,脸更是严严实实地遮在了下面看不见表情,洛闻言愣愣地趴在被子上,半晌,僵硬抬起手,把盖错了位置的被子慢慢掀下来。
凌离眼睛已经睁开了,那张冷淡的脸上表情有些绷不住,忍着痛无奈地看着她。
洛闻言讪讪地笑了笑,“你醒了呀……”
凌离:“……”
她本来就只是闭着眼安静养神,洛闻言出来的脚步声也早就听到了,只不过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这才没有动静。
但果然……
她就不该指望这位大小姐能做出什么省心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题外话说今天多写一点,本来是想更一个六千让你们惊喜惊喜的。结果……写了一下午老是感觉不对,删删改改,到这个点了,迟到了都还是只有三千。
我就不该大言不惭……
尴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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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这样近在咫尺的面对面, 洛闻言看着凌离浅棕色冷然的瞳孔,里面宛若一池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倏然间, 她想通了一件事。
她明白了心里那股“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纠结是从何而来的了。
她生气凌离总是能像旁观者那样不咸不淡地看她笑话, 想让凌离也试一试这种无语凝噎的滋味, 让她吃闷亏让她生气让她低头服软。
可待在这里享受着凌离无条件的服侍,自从听了景闲之的话后,看见她神色疲顿乏累, 良心上有又一丝丝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