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伤害她……怎下得去手?
她懊恼地垂下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灌下肚,才让烦躁的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苦恼着,门上传来两声轻响。
“小姐……卫府回信了……”
静了片刻,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响起,门唰地一下被打开,露出褚沐柒那张努力克制的脸。
“给我。”
她伸了手,一封同样菲薄的信落到手上。
“属下告退。”
未及听完,她便一把关上了房门,匆匆坐到桌前。
却又犹豫着顿了手,忽然不敢拆开那信。
若这里面写的又是诀别之语,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若真是这般,莫不是要疯了去?
可她按捺着,心里却愈加抵不住,想知道那信封里的答案。
她慢慢沉了眸,一点点伸出手去。
若她当真敢再一次拒绝自己,恐自己心中的怜惜,当真便要被她消耗殆尽了!
她稳了手,将那信纸一点点拆了去。随着信纸拆开,她心中的忐忑一点点散去。
不论如何,她这辈子休想逃离自己!这信中答案,或许,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沉凝的眸光在那洁白的信纸上寸寸扫过。她眸子冷凝,在那两个字上定定瞧了许久。
如同沉湖中滚落一块巨石,又如天上下起了潇潇细雨,那黑眸中一瞬似波浪滔滔,又似点点清柔涟漪荡漾。
——总归,最后是一片沉淀下来的潋滟水光。
那信纸上别无他言,唯有两个清逸大字,带着主人的恼怒憋屈,轻飘飘跃然纸上——
“无耻。”
褚沐柒忍不住扬起嘴笑了笑。
脸上长期布散的阴霾于刹那间尽皆散去,露出明媚灿烂的骄阳,洒落芬芳馨香的晖光。
一双阴沉的眸子渐渐褪去,恢复原有的清明狡黠。
这才是她,将个大禄朝蛛丝般渗透掌握,为了护一人百般筹谋怡然不惧的褚沐柒。
她看着那信,舒展了弯弯眉眼。
愿意骂她,不过泻一时之愤而已,谁又能说,这不是情侣间口硬心软的小小情趣呢?
坐直了腰,她又铺开一张信纸,斟酌半晌,再次提笔落了信。
“明日黄昏,上街花灯,可否赏脸?”
她封了信,心中大石落定,积聚许久的郁气也于倏忽间烟消云散。便连举事姿态,也比之前从容不少。
她唤了人将信送去,自己静静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盯着那人两个清逸大字惦念。
这次回信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将信纸递回。
事实上,卫风吟只是看过一眼,便暗骂了这人得寸进尺。便是早知她向来如此却也心中暗恼。
提笔一勾,便叫人送了回去。
褚沐柒悠悠接过信纸,眼虽是一直盯着,心中却已笃定那人会如何作答。
然而拆开一看,却仍是忍不住哑然失笑。
信纸还是她递过去的那封信纸,那人懒得回了,竟连纸也不肯再拿一张。
只将就了她递的那话,用鲜艳朱砂从中圈出一个字来——
“否”。
褚沐柒眯了眼,将两张信纸合作一处,小心整理了,放至书格夹层里。
慢条斯理走回了桌前,身心放松地往柔软的椅背上一靠。闭了眼,竟是沉沉睡去。
明媚的金光耀过窗台,铺到肩上、发上,还有那多日不曾松缓下来的脸上,柔和温暖。
此时已又近傍晚,两人这一来一去,不过递了了了四言,却已一天将去。
但好在隔阂渐消,水镜能圆,放眼以后,已是一条康庄大道。
昨日阴暗退散,自有光明渡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想看风吟倒追的盆友,那啥,后面有两章她哄小柒的但是火葬场应该是没有的…因为我要甜了。
抱歉哈~风吟独得全书娇宠,只是以后会更在意小柒一些,她已经要认识到小柒把她惯坏了,开始反省了谢谢大家支持~
第79章
第二日,黄昏。
褚沐柒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卫府。
她早知道卫风吟不会理睬她擅自作下的决定。那个人,说一不二,即便是赌气,说不去,便定然不会去。
她既明白,便只有到卫府来接人。
她堂堂正正从大门而入,没有等通报,便擅自进去。即便一路有人侧目,却也没有人当真敢拦她。
她微微扬起了唇。
这便是是那个人,应了她,便当真是应了她。她到这府中,却没有人像卫右一般将她扔出去,自然,也都是那个人提前吩咐过。
她行至书房,卫风吟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褚沐柒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她,皱着眉抬起头来。
见是她,又抿了抿嘴,复低下头去。
“时辰到了,风吟……我们可以走了。”褚沐柒站在门口,朝她扬着眉笑。
卫风吟头也未抬,“我已说了,不去。”
嘴角的笑意不变,褚沐柒缓缓抬步,行至她跟前。卫风吟察觉到她的靠近,依然不为所动。
手腕忽然被人捏住,抬起来。握在手中的笔被抽走,与笔架上旁的笔挂到一起,整整齐齐一排。
“可以走了,风吟。”
她看着她笑,却又与以往笑得不同。逼视着她,颇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手腕上的力气渐大,卫风吟皱了皱眉,终是站起来,随着她走了出去。
她似乎……越发地霸道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涌动着,两个身影静静在人群中走着,一前一后。
褚沐柒知她此时定然不愿,未曾强迫她牵手,只默默跟在她身后。那清冷的身影微低着头,不知是在想着什么,还是在专心走路。
没关系。褚沐柒低了眸,没关系,只要她应了,她们便来日方长。
卫风吟却仍是想着卫右跟她说的话,想着身后这人看起来仍是阴郁的眉眼。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微乱着,袖子忽然被身后那人拉住。
褚沐柒看着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看着热火的小摊。
“同心同愿,结契今生……有缘人过来瞧一瞧啦,嘿……走一走看一看,今生结缘,来世不断……”
那是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缠绕了丝丝缕缕的红线,坠下无数个小巧红结的木牌,上面用红绸系着,挂在从镂空棚顶上伸进来的粗壮树枝上。
仔细看去,那棚子最主体的支架,竟是一棵合抱的树干,周围垂垂掉下的,都是它分出的斜枝。
“这里每年都会有人过来结契挂牌,已成婚的,将成婚的,都会趁着花灯节,来这里祈愿……”
褚沐柒盯着她,看她没什么反应,便拉了她,往那边走去。
卫风吟这才想起,昨日正是花灯节,褚沐柒喝得那般醉,恐也是有这么个原因。
无奈地随了她过去,褚沐柒站在那挂木牌的摊贩前,转身灼灼地盯向她,“风吟,与我结契。”
卫风吟看着她,这些木牌,不过只有每年这个时候才会一个一个被挂上,花灯节一过,便会被取下。此时挂上,又有什么意义?
可被她这般望着,卫风吟说不出口。
不等她拒绝,褚沐柒已付钱要了两块上好的沉香木牌,两段系牌子的红绸,分出一人份,递到卫风吟面前。
看她迟疑着伸手接了,又拉着她到一旁备着供人写字的桌前坐下。
褚沐柒盯着她,眸中催促意味明显。
卫风吟看了半晌,终是接过笔,着手准备写字。
这红绸上是需祈愿的,且得双方写得几乎一样,才有资格将那写了两人名字的牌子挂上去。
旁边有一对看似新婚的小夫妇已在此磋磨许久,那女子一脸嗔怪地瞪着屡屡与她写不到一处的丈夫,已是恼怒不已,惹得那男子不停讨饶,抓耳挠腮,又重新拿了许多红绸来。
这些苛求的规矩,卫风吟却是不知,只顾着低了头祈愿。
褚沐柒看着她一笔一划,勾勒出几个隽逸小字,自己便也提了笔,在那上头写着。
待在木牌上也各自写好各自的名字,褚沐柒伸了手,示意卫风吟将她写的拿与自己看。
那人儿又皱了眉,“挂上便好,何必再看。”
那手伸在半空没有动,一双眸子执拗地盯着她。
两相对峙,卫风吟没有动,褚沐柒便自己伸了手拿过。卫风吟抿了唇,不欲与她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