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总有那么几粒微黯,不知沾了什么,覆在上头,看上去灰蒙蒙的,掩不住的光泽从里头透射出来,混杂在明亮的光线之间。
更别提榻上褥子更是不堪入目,有一叠新换下来的还皱巴巴地堆在床脚,整个夜晚过去,上面仍微微有些濡湿。
那是褚沐柒半夜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褥子换下来的。
那时卫风吟已彻底没了力气,尽管她整夜苦苦压抑,却也被逼得发出了声音,低低叫了许久,嗓子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休息的间断,被褚沐柒揽着喂过些水,便躺在角落,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看她精神抖擞地换着褥子。
待那人重新将她抱上榻,她已是困顿不堪,却仍被那人逼得睡不了觉,皱着眉无力承受。却又怕再将褥子换一次,那人便抱了她在房中四处走动。
这房间,便是昨夜她才彻底摸清楚都有些个什么东西,占地几何,何处的地毯更柔和,便连书架上她许久未曾看过的书都被她一一重新认识过。
好累……
当时她看着这间算不得多大的屋子,只觉得步步遥远,分秒都漫长。却抵不过那人不肯放过她,将她从里到外完完整整,摸索个清清楚楚。
卫风吟挣脱不得。
那人向来面上温和,一副教养良好的官家小姐做派,然而言行之间,却是跳脱顽劣,暗藏着她肚月复里的鬼鬼绕绕。相处久了,才知她耐性算不得多好,总是心中急躁,又阴暗偏执。
然而,那人所有的温柔,都是给了她。
从来将她窝在心里,含在嘴上,像飞蛾扑火一般,沉迷于她的香气和温软。气得再急,只要她肯服软,温声讨过两句,便什么都依了她。
只有昨晚……
只有昨晚,将她弄得筋疲力尽不说,还全然不顾她的苦苦支撑的意愿,迫她发了声,助了兴,惹来更多更多的狂热。逼她做了许多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她已求成那么副样子,也得不来她分毫怜惜,迟迟不肯罢手。
好累……
那时,她已被丝丝缕缕的情愫浸到了骨子里,半睁了眼伏在她肩头,脑子里,甚至有了点愉悦的麻木。
她除了咬紧唇,抵御那无孔不入的丝丝柔柔的异样,便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好累……
哪怕她已哭过好几次,在战场上流血受伤浑然不惧的小将军,却连着哭了许久,不知讨了多少次饶。眼角溢出的泪,却也涤不清那人眸中的通红,眼尾盛放的妖冶……
她遂也不再求她,迷迷糊糊任她摆弄着,也不知是何时才躺回了这榻里。意识,是早就不清了。
眼睫轻颤着,卫风吟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大好阳光,头脑愈发昏沉,脑海里像搅了一滩浑水,甚至隐隐作疼。
甫一睁开眼,便被屋里糜/乱的情景一烫,倏地收回了视线。
这屋里,到处都留下了她和她的印记。
她动了动手,身上黏黏腻腻地出了一层汗,又被人滚烫地拥着,甚是难受。
正欲掀了被子往外面透透气,玉白纤长的月退刚刚伸出去了一些,便惊觉身后的人撵了上来,伸了月退将她柔柔一勾,重又翻身覆了上来。
大红的喜被外两条月夫色微有差异的细长追逐着,挣扎半晌,复又被被子掩盖。
卫风吟无力地抬起手,眼眸昏沉地看着面前晃动的人,欲哭无泪,“你想我死么?”
却不知那人听着这么句话,眼眸却是愈发惊人地亮了起来……
于是,卫风吟白日也没能起来床。
实在挨不住了,也只能柔柔推着她,使出愈发顺手的缓兵之计,哀求着,“晚上……晚上好不好,让我休息一会儿……”回答她的,是那人又将她翻了个面,背上传来细细密密的温软。她无力垂着眸,许久,待被子被她捏在手里已变了形状,吸透了她的汗意,那人才食髓知味又万分不舍地从她身上下来,轻口勿过她汗涔涔的绯红面颊,静静拥了她,算是默许。
卫风吟心头大恨。
这狼崽子当真是只留了口气给她。待她慢慢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温养了些许元气,眼皮子还未睁开,耳边又听见那人魔鬼一般的温声细语——
“风吟,晚上到了……”
啊——她好想将这人从榻上掀下去,从自己身边撂得远远的。早知今日,她为何当初要去招惹了这人,她宁愿去战场上刀光剑影,也好过这人一阵慢刀子快刀子的磨人。
偏那人仿佛天赐神异,将她磨成了这样仍是眼眸发亮,一遍遍问她——
“风吟,如今可知成亲与之前的区别何在了?”
卫风吟咬着唇边要溢出的声音,这才想起两人和好之际她曾说两人这般与成亲又有何区别,被那人幽幽看过一眼,看的她毛骨悚然之时,才开口说以后便会让她知晓。
“如何?如今,可是知晓了?”
卫风吟无力反驳,默默抿紧了唇无语凝噎。
“你能不能快些……”
褚沐柒挑眉,如她所愿,逼得她又要落泪。明知她是故意,卫风吟却仍得慌乱解释,“我是让你快些完事……”那人却是不理,仿佛所有的温柔上了这榻便被收拢得干干净净。
混蛋!卫风吟暗骂。却也只能继续车欠了声,“小柒……我受不住了,好累……”
褚沐柒对她的身体心中了然,弯弯笑过,“你是将军,怎会如此受不得……”言罢伸手一捏,激起卫风吟满脸的羞愤红意,“——风吟莫要哄我。”
卫风吟当真想撕了她,便是她再死皮赖脸也没用。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去之远矣,恐她还未开撕,已被这人掏空了全身气力。
于是,这个夜晚,卫风吟也未曾得片刻安宁。
到得天光大亮,两人才又浑然睡去。如此日夜颠倒,片刻不停,卫风吟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昏睡中,恍惚听到褚沐柒叫人轻声收拾房间的声音。那人语声温柔,让人小心不要吵醒了她。甚至复又步至床边,轻轻掩过她的双耳。
待人收拾好走后,便感觉那人将她捞了出来,伸手替她按着腰身。她皱了皱眉,轻轻瑟缩欲躲,又被那人温声安抚,“别动,我不闹你,你接着睡便是。我替你按摩一下,不然明日不太好受。”
她已然很不好受了。
卫风吟被她拉住,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感觉她确是单纯的按摩,便眸也没抬,任她去了。
便连晚上用饭,也是那人半揽了她,一口一口予她喂下,细细替她擦过嘴角,才又放了她睡下。
当真是细心周到,温柔体贴。
可卫风吟还是想丢了风度骂人,是不是便是这些事,将那人榻上的温柔全都消耗,只留予她强硬的索取。
她迷迷糊糊,骂着骂着便睡着了,感觉那人又轻手轻脚撵上榻来,将她拥住。卫风吟车欠车欠靠着,只希望她一直这般顾惜自己才好。然而,不过半夜,那人便又是忍耐不住,将她压着要了两回。卫风吟是真的要昏了,连睁眸已然费劲,连哀求都不再有力气。浑身香汗淋漓,昏昏欲睡。看她当真快不行了,褚沐柒才收敛着放过了她,拥了她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已是婚后第三日。
卫风吟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醒,在褚沐柒醒来之前,唤人打了热水,沐了个浴。
前两日都是褚沐柒替她擦过身子便算完事,她虽想洗,却是有心无力。便是褚沐柒抱了她进浴桶,到最后也变成另一种难耐情状,洗了也同没洗一般,甚至愈发让人难受。
也难为那人这样也能抱着浑身是汗的她一遍遍轻嗅,不停念叨着她好香,可卫风吟自己闻来,却全是夹杂了汗味和……总之,是不太能受得了。
安安静静享受着沐浴,卫风吟看着浑身遍布的红痕,心中懊悔憋屈得不行,感受着屏风后那人匀长的呼吸,真是想将她捂死了事。
雾汽氤氲,水花翻腾。映照着桶中人莹白泛红的脸颊。在桶中温了这许久,浑身才似解了些乏。
待她慢腾腾洗完,颤巍巍跨出浴桶,却仍是气力不济,险险一滑,将将扶住了浴桶,感受着浑身的酸软,卫风吟红着眼暗骂禽兽,然而一抬眸,却恰好又和那人悠悠转醒便愈见深沉的黑眸对上。
卫风吟心头一颤,呼吸,却有些不稳了。
褚沐柒柔柔望着她笑过,掀了被子,娇弱的身子便下了地,朝她一步步走近。一抄手,便将刚沐浴完浑身未着一缕的她抱起,稳稳朝着那已躺了两日,现在看着便让她有些生出抗拒之心的榻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