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回抱住了卫南风,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撒娇,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她只好叠声答应下来。两人又缠绵了许久,这才缓缓沉入了梦乡。
至于林蕴,还在把玩着手中的匣子。匣子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也只有一行字“非正嫡血脉,可堪天命乎”。
夜已至深,一点烛火微微晃动。
门外忠实的老管家敲响了林蕴的门:“主人,门外有位客人求见,这是他的拜贴。”
林蕴有些恼,她都已经趴着了,又怎么能见客?她挥挥手,想要挥退人,但看了眼眼下的天色,最后还是犹豫片刻,接过了拜贴。拜贴上写着逍遥王几个字,林蕴慢慢的眯起了眼睛,这才道:“请人进来。”
逍遥王照旧风度翩翩的,他深夜前来,轻装简单,来时声音洪亮,并不避讳。他看着林蕴,林蕴还是趴着,她看了逍遥王一眼,道:“蕴身体不便,不能起身,还望王爷见谅。”
“国师不必多礼,身体要紧。”逍遥王命人奉上礼物,又道,“这些都是补血气的药物。圣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国师要赶快好起来才好。”
“用人之际。”林蕴轻哼一声,“圣人怕不是想要我在府中多待一段时日才好。”
“国师何出此言。圣人待国师恩宠加身,我等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逍遥王哈哈一笑,做劝解状,“军需乃是大事,圣人震怒情有可原。国师放心,圣人定会还国师一个公道的。”
林蕴不语,她看了逍遥王一眼,又缓声道:“不过是一批军资被盗,还有数批运往边境,国事定不会耽误。圣人如此做,不过是打压异议罢了。”
“既然国事无误,那想来国师很快也就会出来了,国师实在无须挂怀。”逍遥王劝慰道。
“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我担忧的是……”
林蕴欲言又止。
逍遥王笑着,手指时不时的点着扶手,看着林蕴苦恼的模样。他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倾:“国师莫不是担忧陆大娘?”
“你如何得知!”林蕴顿时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她顿了顿,又苦笑道,“王爷莫要来消遣我了。我如今模样全拜陆琼所赐,我又怎会……”
“国师啊国师”逍遥王摇了摇头,“国师情深义重,我一向敬佩的。国师也知,本王自来喜欢多管闲事,又看不得有情人失落。”
“哪里是什么有情人,不过是一腔深情付流水。”林蕴长叹道。
“国师此言差矣。若非陆大娘遭逢大变,又怎会如何?她心中必然是有你的。你们若是能相见,她自也不会这般待你。”
来了来了,上眼药来了。
林蕴在心中冷哼,面上却露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过了许久,她才发出一声叹息道:“此话休提。”
“自然。”逍遥王笑了笑。
他们两人东拉西扯说了一会儿,逍遥王见林蕴面露疲惫,这才起身道:“本王就不打扰国师休息了。”
说着,他转身待要离去,而林蕴则忽的叫住了逍遥王:“王爷,我有一事,想要你帮忙。”
“哦?国师朋友遍天下,有何事要本王帮忙?”逍遥王回转身问道。
林蕴羞涩一笑:“不瞒王爷,此事不能让圣人知晓,仅是我的私事。若是让圣人知道,只怕又会起波澜。”
“如此,国师但说无妨。”逍遥王点头道。
林蕴正正颜色:“我想听王爷帮忙探知一番,看看陆琼……如今到底如何了,是否,是否还活着。”
说到此处,林蕴已经是面色惨白,似乎已经想到了陆琼如今的模样了。
逍遥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林蕴的表情,想了想,这才道:“好。国师这样的为人,正是本王素来钦佩的。本王这便应下。”
“烦劳王爷了……只是,千万小心,莫要让圣人察觉。”林蕴诚恳的说道。
“哈哈,本王与圣人怎么也是亲属,如今皇室血脉凋零……”说到此处,逍遥王看了眼林蕴,见她垂目不答,于是又笑,“就算圣人察觉,也不会如何对我的。说起来……”
林蕴疑惑的看向了逍遥王。
“都闻国师玄学方面深厚,本王也想问一句,大周国运如何?”
林蕴笑了笑:“自然是福泽延绵,龙气雄浑。”
逍遥王哈哈一笑,大声道:“如此!那是我大周之幸!”言罢,他朝林蕴拱手做礼,转身离去。
待到逍遥王走后,林蕴这才抹把脸,将脸色掩盖气色的□□尽数抹去。她摸出匣子,摸出了纸条,最后将之付之一炬,随后又招来下人,让他将匣子扔出去。
下人有些莫名,还是领命而去。
“真以为一朝气运尽数挂在一个人的血脉上吗?愚蠢的凡人。”
林蕴看着摇动的烛火,冷笑一声。
第119章 变动
边西下了两场雪, 并不算什么大雪,但地面的草丛已经尽数枯败,配合着沙黄色的土壤, 有一种荒凉之感。
司徒兰登坐在自己的府邸中,这里可不同于神都那雕梁画栋, 庭院深深的府邸, 而是随意用厚实的青石搭建的一进的院落。粗糙简单,但胜在厚实, 就算有兵变, 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
最近的几个月里,他们与敌军各有胜负伤亡, 司徒兰登的面容被晒成了小麦色。此刻在她的面前, 铺着一张地图, 她安静的看着, 又看看左右道:“天已经凉了,那些游牧人撑不了太久。决战就在最近, 一切可都准备就绪?”
说到这个, 将士们纷纷摩拳擦掌,高声笑道:“早就准备好了, 就等将军一声令下。”
司徒兰登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道:“圣人要活捉那人。大家都要盯着一些。”
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小声问道:“那人, 真的是陆将军么?”
陆家在此地驻守多年, 早就得此地将领们的人心。在发现一个有些像他的人时,众人皆是不信。就如当初叛敌的消息传来,他们不相信那样。
“就算死了……也比叛敌要好吧。”
有人低声道。
司徒兰登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鹰鼻深目, 但五官柔和,发色柔软黝黑,是一个混血儿,这样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实在太多了,并不少见。此刻他擦了擦眼眶,抿着唇,而在他身边,不少将士都流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若真是陆二郎,知道这些人的真实想法,那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他是否知道,因为自己的选择,让陆家一家老小,都不得善终呢?司徒兰登低低的叹了口气,她重新抬头看着所有人:“不必想他是谁。是真也好,是假的也罢。那是圣上要的人,只需记住就好。”
众人对望一眼,皆是领命称是。
而也就在这一夜,□□燃烧起的浓烟滚滚而起,炸裂声声震数里,不少愚夫愚妇以为是天神下凡,编造了无数神话鬼怪传说。这是大周第一次将之用在军事之上,也是这第一次,整个历史开始转变。
消息连绵不绝,一道道的发往神都。
林蕴与逍遥王的接触日渐加深。
圣人有许多日都没有召过林蕴入宫。
只有管娘子偶尔还会去看看林蕴。时人都说,虽然圣人不愿招林蕴,但毕竟身边的管娘子也遣去府上看望林蕴,代表着圣人还是顾念旧情,国师还是有圣恩的。
管彤有些倦怠的打了个哈欠,用团扇挡住了,她眯着眼睛,坐在廊下,不远处种着梅花,风一吹梅花洒落下来,她才陡然意识到,原来此时已经是冬天了。她去看雪花,雪花和梅花融在一起,飘落的时候带着雪水的气息和梅香,有一种奇妙的风雅感。
而在眼前,屋檐宽厚,拉得很长,黑色的瓦面端庄,廊下的升起小炉子,温着酒。这个时代的酒水还不能做到蒸馏酒,酒中带着甜味,被温火一热,喝下肚中,驱散了冬日的严寒,酒至微醺,也自有几分趣味。
管彤举起酒,酒杯是白玉杯,握在手中,自带暖意,温润又顺滑。
回想起此前在管家喝酒的酒杯,管彤就忍不住摇摇头。
终究还是被富贵腐蚀了啊。
管彤想着,她看着眼前皱眉不语的人,笑:“宫正好容易来我这里一次,不饮一杯么?”
说着,管彤抬手,给宫正倒上一杯,不多不少,正是最佳的高度。
显然是曾经有人细心的教导过的。
宫正沉默许久,她看着这杯酒,又看着管彤。管彤似乎有些怕冷,身上披的很多,白狐毛皮连一丝杂色也没有,将她的小脸包裹着,显得那张脸蛋粉嫩可爱。而她身上的绫罗更是价值千金,这样一匹布,需得织娘三年所得,历来只有皇室才能穿的。而今,就这样被她随意的穿着,坐在廊下,似乎脏污了也毫不在意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