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操作无果后,他们听闻我的父亲曲泰清要把我这个京城小恶霸送去塞北历练,便火急火燎的找到我的父亲,说是他们家也想搭个便车把关言送去塞北历练。
当时我躲在正院的门帘后面,听到关言的父亲是这样说的:关言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他从小住在舒适的寝间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顶好的,他享受了家里提供给他的一切,相应的我们也对他有要求和期许,在将来他还要承担起光宗耀祖的责任。或许孩子没有吃过苦才会这么任性娇气,到了塞北后体会一下贫民孩子的生活就会成熟了。
后来我在离京的车马里,见到了那个被侍者拿着一串九连环哄上车马的关言。
直到走到半途,关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父母骗了,但是他没有伤心难过,反而是用一种期待的心情幻想着抵达塞北的生活。
我问他:你的父亲欺骗了你,你不恼火和难过吗?
关言则告诉我,他的父亲不会害他。
我们一起抵达荒凉的塞北,一起被安排住进军营,一起和士兵们训练生活,我们已经像家人般相依为命渡过十年了。
关言其实活的很孤独,他在长大的某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父母对他的嫌弃,可是他还是没有遗失他待人接物的赤诚。
而关言成长这一路,遭受了太多的嫌弃和嘲笑,他几乎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所以他异常看重愿意和他相处交友的人,甚至会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交换和维护一段情谊。
关言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我对他,也就是这样一份家人情谊。”
宗仁全程都安静的倾听,他原先打听过曲昭在塞北的生活,可是听曲昭讲,却是头一回,她总是一个满身铠甲不愿示弱的人,如今她愿意让他窥探那坚硬的盔甲下的几分柔软,宗仁心里是欢喜的。
同时,宗仁也听懂了曲昭在说什么,她说,她和关言是一样的孤独,父母不认可他们,他们是孩子里的异类,长辈眼中的无能废物,所以早就在相互陪伴、安慰和扶持中变得像家人一般。
是家人啊,不是男女之情。
宗仁的缎靴踩在积雪上,他垂下眼帘,盯着曲昭的脸,“那我以后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嫉妒好了。老实说,姐姐,我嫉妒起关言来我自己都害怕,但我这回跟你保证我以后都尽量不找他麻烦。
姐姐,说实话你平时虽然不点破,但是你完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除了一张脸以外,几乎一无所有,我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占有欲强,因此我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是非常有诚意。
我有诚意到我自己都觉得害怕,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关言是你的家人。
生在富裕的家庭我们得到了更多,长辈期许我们回报更多。可是我们有什么错呢,我们没有错。”
姐姐,我爱你啊。
宗仁在心里偷偷说着。他的手慢慢往下移,直到抓住曲昭的手,他眼神瞥向远处的漆黑,也不敢看曲昭,“这风雪真大啊,万一把我刮跑了怎么办,我这容貌万一落在山贼手里,一辈子都要被囚禁走不出大山了,还是牵着你走比较安全,姐姐要保护好我哦。”
这夜里原本格外静谧,周遭风吹的回声和两人的说话声都十分清晰。
因此关言的声音突然想起时,分外突兀,“那个,打扰两位一下,先救救摔到裂谷里的我好吗?”
曲昭直接把手抽了出来,故作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鼻尖:“......”
宗仁:“......”他坏我好事!
关言的声音继续在黑夜的风雪里传来,“昭昭姐,这附近有一道山间裂谷,你在周围找寻我的时候要小心些,我今日骑马时心不在焉,不小心摔了下去。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腿断了,动不了,脸上全是碎冰渣子,下半身已经给雪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需要尽快得到救治。”
曲昭一听,神色立马凝素起来,她举着盏灯追寻着关言声音的来向急速奔走起来。
期间再度传来关言的声音,这回他语带疲惫,“昭昭姐,我流了很多血,人也很困很累。
如今离天亮还有很久,夜里不方便搜寻和救人我知道,以防万一,我先同你讲好,这道裂谷很深,你尽力就好。
如果第一个接到我尸体的人是你,我会觉得很高兴。
而且我并不孤单,这底下还有一个酒桶,我在太阳落山前打开来瞧了瞧,里面装着一具尸体,我不是一个人。
我的父母再也不需要为我的不成器感到失望和不快了......”
闻言,曲昭的下颌狠狠的抽了一下,她不管不顾的骂了出来,“我操,你个鳖孙子,你敢死我就一把火烧掉你偷偷藏在床榻底下的所有木机关,至于铁机关和铜机关,我就找一间打铁铺全部的融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关言:“......”
不稍多时,黑夜里隐约传来关言虚弱的声音,“昭昭姐,那你记得不要走我房间的正门,有好几道复杂的机关,你翻窗进去吧,翻窗只有一道小机关,几只竹箭你肯定躲得掉,我把所有的机关交给你,我也放心啦。”
这时,宗仁善意的提醒关言道,“你要知道,你相信昭昭姐不会像她说的那样恶劣的对待你的机关,相反她会善待你的机关,但我和昭昭姐成亲后,我可能会对你的机关做些什么。所以你还是得活下来,不然我就把你的机关们全部丢进大理寺后棚的马粪坑里。”
关言直接气到吐了一口血出来:“......”
曲昭回头就糊了宗仁一脑袋,“成你妈的亲!”
宗仁:“......”不得不说,女人真是善变,明明刚刚还同意他的牵手。
不像他,对待感情都是朴实无华,十多年如一日。
第32章 酒桶07 小猫咪真的受伤了,心伤。……
宗仁捂着脑袋, 跟在曲昭身后解释道,“姐姐,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岔开关言的注意力,逼迫他继续坚.挺的活下来。”
曲昭应了一声,“我了解你的为人,你们书生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落子无悔,不然就是小人。既然你已经承诺过我,会好好对待关言, 那你就算是为了遵守心中的底线也会做到自己的承诺。”
很快,曲昭根据关言几次话音传来的方向在北面半里处发现了一道险峻的断崖。
曲昭举灯探出断崖,垂眸一瞧, 底下便是山间裂谷, 裂谷太深, 曲昭瞧不见底, 不知道关言具体摔在哪里了,她只得来回晃动盏灯。试图引起摔在裂谷底下的关言的注意, “关言, 你听好,我既然来了, 就代表你得救了!
你只需要多坚持一下,不要睡着,我一定会带你走出松林!
你现在前后左右都瞧一下, 是不是能够看到一簇小小的光束。你现在告诉我,这道光束在你的哪个方位?”
关言答道,“光束在我身后面, 你还要沿着断崖往前走一些距离。”
曲昭立马依言照做,直到裂谷底下传来关言喊停的声音。
曲昭停住脚步,俯身照了几下断崖峭壁,把盏灯往宗仁怀里一递,就准备徒手爬下断崖去找关言。
宗仁赶忙拽住曲昭的胳膊,拦道,“姐姐,你守在断崖上,由我到裂谷底下把关言救上来。
关言是摔进裂谷里,除了摔断腿,他身上势必还受了多处内伤,你下去背着关言再爬上来,难免会在攀爬过程中频繁移动他的身体,一个伤势过重的人是不宜移动的。
因此我把麻绳绑在我身上,你拽着麻绳的另一边把我放到断崖下面,然后我抱着关言,你再把我拉上来,这样我们就不会频繁的移动关言的身体,于关言而言这是最好的搬运方式。
再者,关言刚刚说断崖底下还有一个装着酒桶的尸体。不巧,我观察到今夜的松林猎场是没有人值班的,他们显然是被人支走了,这里很不安全,我想凶手是在断崖上面而不是下面,如果你下去,凶手埋伏在断崖附近偷袭你,你处在地势下方是天然劣势,当然我知道姐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把这一点位置上的劣势放在眼里,只是你还背着身受重伤关言,你会施展不开拳脚,备受掣肘,疲于应对。
姐姐的武功是我们三人中最好的,由你守在断崖上比较稳妥。”
姐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关言带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