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仁说着,往曲昭身后躲了躲,小心的揪住曲昭衣袍一隅,委屈道,“我好害怕,那些铁牌是要夺我的命,让我想起在弘文馆里霸凌过我的那些纨绔,你看他的眼神好恐怖啊......”
曲昭:“......”
曲昭听得鬓角青筋都浮了起来,她朝关言投去抱歉的眼神,并且把扎进黄土地里的铁牌全都拔.出来拍干净尘泥还给关言,“对不起啊关言,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是文官,咱们......懂得都懂。”
宗仁:“......”
宗仁睫毛颤了颤,不解道,“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官宗仁没有听懂......”
曲昭忍无可忍,抬手死死的捂紧宗仁的嘴巴,一丝丝缝隙都没有给他留,“我建议你见好就收,你真当我看不懂呢!”
第21章 庄园迷雾05 天蓬元帅背媳妇!
“我不知道关言哪里得罪你了, 但是失踪的人是关言的至交好友,现在不是耍心眼闹脾气的时候, 你越快把案子破了,就越快能够摆脱他。”
“别再找关言的麻烦,知道吗?”曲昭蹙眉,她本就自带气场,说话一旦严肃起来,便有股压迫逼人的气势,让人难以直视。
曲昭放下捂住宗仁嘴巴的手,逼他道, “回答我!”
顿时,庄园的后.庭宛若是黑云笼罩般风雨欲来,气氛低沉, 士兵们都屏息着大气不敢喘, 三五缩在一起, 面面相觑, 有些不知所措。
宗仁眼眸垂着看地,抿着唇畔, 委委屈屈的站在曲昭面前, 宛如一株孤独的白杨,眼尾下的一颗泪痣我见犹怜的无声控诉曲昭。
与宗仁僵持了一会儿, 曲昭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她惩罚般踢了宗仁的缎靴一下,那一脚力气不大, 被踢到的人却绝对不是什么爽利的滋味。好歹是塞北回来的小将军,兵都能带,没理由连个小弟都管不好。
宗仁眼眶慢慢渡上一层隐秘的红, 最终,他低头,语气淡淡,“知道了。”
后来的几个时辰里,宗仁都表现的无比乖觉,仿佛忘了他与关言之间闹出的不愉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查悬疑案。
曲昭一向是直肠子,在她心里是宗仁先接二连三的挑衅关言,而她已经让宗仁保证过不再主动犯事,有什么事当场说明白了,她也就给这件事画上句号结束了。
曲昭摸了摸宗仁的脑袋,同他简单的交待了自己和关言找寻老李的经过,“目前的物证一共有三样:一个罗盘手工艺品,一张羊皮纸,和一套血衣。排除掉没有查案价值的罗盘,你看看这张羊皮纸里写的是什么?”
宗仁接过那张羊皮纸展开,“城北近期在拍卖土地,这是一张售卖的地契,上述所写的地皮是城北近期在拍卖的土地,老李应该是去参加了土地的拍卖,这块地并不便宜,若要购买得掏空一个百姓大半辈子的积蓄。
老李已经签了名字,按了红泥手印,也印了官印,说明他已经在户部登记过了,这块地皮并没有纷争。
老李这辈人多是讲究财不外露,但是他们大多会把重要的财富藏在一个指定的地方,或许是床榻底下,或许是有锁孔的方箱,甚至是悬梁上,随着带着多不方便,老李还有一间机关房,他要藏东西,怎么着都不需要藏在自己身上。尤其老李是庄园的管家,每日都要走动做事,藏在衣衫里并不合乎情理。”
宗仁招来阿肆,手指在羊皮纸上点点,吩咐道,“老李失踪这件事说不定就和这张地契有关。你去户部,把和老李一同参与过土地竞拍的人都找出来。”
“是!”阿肆领命离开。
处理完羊皮纸后,宗仁把目光投向了曲昭发现的血衣。
宗仁将血衣平铺摊开摆在地面,这套衣裳自前襟到裤腿都是干涸的血迹,不难想象出老李受伤后鲜血泊泊涌出的场景,“姐姐,你说什么样的伤口能让这套衣裳像是在血海里浸泡过一般?”
曲昭思忖片刻,“首先,这样的出血量,基本排除了木棍一类的钝器攻击,是锐利的武器造成的伤口。
而后,这套衣裳是完整的,所以伤口不在胸、腰、腿、股这四个扎进去会大出血的地方,因为扎在这些地方,衣裳肯定会有破裂的痕迹。
所以,致命伤出现在脑袋或者脖颈,血柱自上往下落,就可以淌湿一套衣裳。”
宗仁认同的点点下颌,“姐姐说的在理。
在我经手的案子里,这个血量应该是被割到了人体最重要的几个部位,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我没有想错,老李是被人偷袭,当场毙命,然后尸体被带离。”
话音刚落,原本站在靠后位置安静听着宗仁推演的关言忽然就拨开前面几个士官,走到宗仁面前,他说话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情绪像是绷到极致扯断的珠线,串珠上一颗颗珠子往深渊坠落,“老李只是下落不明,就算这套衣衫是他的,你没有亲眼目睹,就不能胡乱猜测他已经离世,他可能只是受伤流血了而已,好人总是长命的......”
关言眼珠发红,他忽然就看向曲昭,像是溺水的人在奄奄一息之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昭昭姐,他是不是还在针对我,说这些话气我,老李真的没救了吗?”
宗仁眼眸平静,“我并没有针对你。绑架劫持活人和处理掩藏尸体的方法是大相径庭的,为了早日破案,我必须作出最合理的推演,如果在这一步上顾及你的情绪走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越错越离谱,最后就抓不到凶手了。”
曲昭叹了口气,“关言,凭我过往的经验来看,亦是如此。”
曲昭一贯不会安慰人,她拍了拍关言起伏着喘息的后背,“你节哀。早日将杀害老李的凶手逮捕归案,也算是替他报仇了。”
“我节不了哀!”关言浑身猛地一晃,眼珠往上一掀,当场直挺挺的晕厥过去,连带着他脏兮兮的衣袍倒在黄土地上,引得周遭的士兵们一阵低呼。
曲昭赶忙上前查看,她拍了拍关言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当即用手指按压关言的人中,听到关言猛地咳嗽几声后,撑起他的胳膊,扶着他去中庭休憩,一路没有回头看过宗仁。
宗仁沉默的看着曲昭扛起关言半边身躯的背影,由大到小,转过一个拐角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锦衣广袖里,宗仁的指骨用力的捏了一下,白皙的手背上经络浮起。
宗仁知道,关言是曲昭在塞北结交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宗仁,他缺席了曲昭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年,而那十年,曲昭和关言不知道共同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成为生死之交。
正因如此,宗仁的一颗心酸酸涨涨,宛如泡进醋缸被密封起来,充斥着嫉妒,丑陋无比。
片刻后,宗仁余光里瞧见曲昭自安置关言的寝间里走出来,他克制的吁了口气,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一双眼眸恢复了平静,甚至在曲昭回到他的身旁时,他还能仿若无异的说了几句关心关言情况的话。
“关言没有大碍,我们继续查案吧。”曲昭揉了揉宗仁束着墨发的脑袋。
宗仁乖乖的蹭了曲昭的掌心一下,而后继续原来被关言打断的推演,“这套血衣出现在小柴房里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凶手的作案现场在庄园以外的地方,他单独把一套衣衫连着羊皮纸和罗盘手工艺品藏在小柴房里面。
另一种是凶手作案的现场就在这附近,甚至说就在原地,这套衣衫几乎被湿透了,他要挪动或者处理掉老李的尸体,附近一定会有沾染了血迹的地方,那样的话,流血不止的伤口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尸体的移动方向。
显然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犯案后要特地把能够证明老李身份的衣衫拿到庄园的小柴房里,这不合常理,他没必要留下一道线索帮助我们破案。
那就只剩第二种可能。”
曲昭环视一周,屈指搭着下巴,“按照你说的,我们可以顺着血迹的方向来判断老李尸体的最终去向。血迹掉落在黄土地上凝固后会结成黑褐色的斑痕,相当显眼。可是空置的黄土地上却不见任何干涸后的血迹。”她顿了顿,继而蹙眉道,“只是这附近堆叠的杂物、柴薪、秸秆未免太多了,都碍着姑奶奶看路了。”
宗仁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姐姐,我想这里的杂物、柴薪、秸秆就是用来遮掩血迹去向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