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是想等高考结束再给自己所谓的答案。
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她平时永远都在努力学习,没有任何其他的活动,好几次他看到蒋樱跟别的女生一起出去吃饭,耿然去向蒋樱问温思聊的事情,得到的答案都是在学习。
耿然心里虽然极为不爽,但他也知道,对于她来说,考上临江大学是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事情。
不就是再等一年吗,他等就行了!
耿然高中毕业那天,温思聊偷偷跑去他们班里看了一眼。
耿然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低着头看手机,周围的同学把试卷和教材仍的满地都是,教室里全是白花花的试卷,可他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一切与他无关。
有两个男生在角落里抱着哭成一团,鬼哭狼嚎的声音隔着窗子都尤为清晰。
虽然不理解他们这种是什么行为艺术,但还是觉得,可能是毕业的情绪吧。
那为什么耿然完全没有这种情绪似的。
还是说他有,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那个时候,她仍旧没有去找他。
没有给他发一个祝福。
到了高三,温思聊丝毫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一心扑在了学习上。
因为自己成绩进步,拿了奖学金,所以她直接从外公外婆家里办了出来住进了宿舍,跟大部分同学保持同样的节奏。
成绩上上下下,偶尔考得好能进前五名,考得差则要落到年级前三十名的范围内。
不过离她的梦想,已经不远了。
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心理诊所,偶尔去一次郑医生也会夸她最近情况已经很好,像她这样能够恢复的这么快的也真是少见。
不过也是,她靠着自己的奖学金,住进了学校,几乎彻底拜托了温建峰史锦繁和温怡,偶尔会去外公外婆家看看,两个老人身体都还不错,见到她直夸她孝顺——一切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也离耿然越来越近了。
偶尔也听说耿然成了临江大学法律系的系草,每天都有给他表白送礼物的女生。
在这种时候,也会在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对的。
在自己以为自己在努力靠近他的时候。
是不是自己,在把他推的更远。
每次这个时候,温思聊就会拿出自己的那个毛茸茸的白兔钥匙链。
白色的兔毛掉了很多,颜色也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干净,可是温思聊一直带着它。
就好像看到它,就能让自己相信,他一直都还在。
很奇怪的一点是,明明是在一个学校,可是温思聊在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在校园里面偶遇过耿然。
她甚至遇到过秦浩,对方还开开心心的跟她打招呼,也遇到过程遇安,因为他会到班级门口等尤玲玲。
但是就是没有遇到过耿然。
有时候温思聊觉得自己特别狠心。
已经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甚至两年没有和耿然联系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去见他。
虽然会在梦里见到他过来找到自己——可是她在梦里都会把他推开。
告诉他,你要等我去联系你。
你答应过我的。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耿然果然是信守承诺。
没有来找自己。
一如自己没去找他。
直到她高考结束——直到她成绩出来,直到她看到自己698的好成绩。
今年题目比较难,整个学校也就六个人考了七百分以上。
毕业那天,班上同学哭的稀里哗啦。一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吴天佑甚至还抱着她的手臂哭了半天,说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她这种性格好的校花了。
除了贺寒,他倒是挺冷静的,全程抱着手机,就跟高一刚来的那会儿一样。
看到他,温思聊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也是这么冷静的人——耿然。
温思聊自己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心里当然也会觉得不舍,可是更多的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早一天见到耿然。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出成绩前一晚,温思聊一个人跑出去喝了酒。
高考结束以后她住回了外公外婆家,几乎每天都是在床上睡觉。两个老人起初不习惯,后来她认真解释了是因为刚考完试太累,外公外婆才不再担心。
相比之下她的亲生父亲就比较淡定的多。
只是跟她打了个电话,确认温思聊读大学会申请助学金贷款,而不会用他们的钱以后,才安下心来。
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
然后她开始担忧了。
担忧假如自己考不到临江大学,是不是要复读。
再来一年的话,想想就觉得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深渊。
她不要。
她不要复读。
温思聊吃了晚饭一个人溜了出去,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小瓶酒,二十几块钱。
小卖部老板再三跟她确认她已经成年,才疑惑的把这瓶酒递给她。
无论如何,明天都要给他打电话了。
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油然而生。
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公园此刻人不少,许多老爷爷老奶奶在此锻炼或是跳广场舞。
温思聊拎着那一小瓶酒走了两圈,最后在河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
拧开酒瓶的盖子闻了一下——味道还挺冲的。
血色的夕阳和厚厚铅色的云块在天边压下来,河面上波光粼粼,像是铺了一层金色的油膜一般。
偶尔有飞鸟经过,呼啦一声从树丛中飞起,而后消失在天边。
此时此刻,温思聊突然有一种幸运的感觉。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她的生命中,好像永远都是不好的事情在层出不穷的发生。
很早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自己,而后自己就要不断的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
谁不想要肆无忌惮的撒娇呢,可是她却只能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还得不到自己最亲的人的喜欢。
她记得有一次,温建峰做好了面,然后叫大家去吃饭。
那个时候史锦繁跟温怡已经搬进来住了。
温思聊兴冲冲的冲上去撒着娇说“我要先盛饭,我要吃瘦肉”,而后拿起了饭碗准备装面。
温建峰直接把勺子重重丢在锅里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然后瞪着温思聊说“也不知道让着你妹妹”。
当时刚上初中的温思聊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对自己发怒,从前他虽然和妈妈吵架甚至闹矛盾闹得很大,可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疼自己的父亲。
她第一次看到温建峰这么生气。
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
就这么生气的父亲。
温思聊那个时候还不会去想是不是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顺利的事情或者是心情很烦,只知道他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对自己这样。
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因为自己不知道谦让。
觉得自己真的不配。
她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碗,然后道了个歉,乖乖的回到饭桌面前等着。
也不再挑剔说自己不想吃肥肉,只想吃瘦肉。
油腻的脂肪在口中四下溢开,她第一次觉得这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温建峰之后没有再那样发过脾气,那样怒视着温思聊过。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道歉,从来没有对温思聊说过,那天他那样生气是为了什么。
所以,温思聊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很敏感的人。
别人对自己的排斥和介意,她总能第一时间的察觉到。
然后去努力改掉。
就像她初中的同桌在开学的时候跟她说她的某件衣服幼稚。
那她就再也不穿那件衣服。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很幸运。
很幸福。
突然觉得,情绪敏感这件事原来也是有着巨大的好处的。
就好像她能感觉得到耿然对自己的在乎。
能感觉到他懂自己。
会觉得,哪怕自己是在孤军奋战,但是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的守候着自己。
那个人在无条件的等着自己。
☆、50
50
天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小公园的路灯也缓缓亮起。
周围的人不减反增,许多小孩子在公园里追追赶赶的,还挺热闹。
温思聊拿起酒瓶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又苦又辣的灼热感烫着自己的喉咙,好像是利刃一样生生的一刀一刀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