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见了还问?”耿然语气没什么情绪,说不上生气,但也明显不是开心。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耿重无声的叹了口气。
“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去写作业了。”耿然说。
耿重气的眼睛一闭——听听!他要去写作业了,多敷衍的理由!他还知道写作业!你哪怕是说要去打游戏去洗澡都显得真诚一些!
但是,极强的自控力让他没有发作出来,耿重站起身,放弃了这次的“谈心”,“行,你去吧。”然后迈步走向了卧室。
耿然头也没回,走到卧室关上门,从校服深长的口袋里抽出了几张试卷——月考结束以后的国庆假期作业。
往常他的作业都是ABCD随便写一下直接上交的——刚开始也有各科老师本着关心负责的原则跟耿校长反应,经过数次教育无果后,就连耿校长都放弃了。
那其他老师就更不敢管了。
耿然把试卷丢在桌子上,躺到床上打开了游戏,玩了几分钟以后又把游戏关掉。
从很久没动的书桌抽屉里翻出了一只笔,拉开椅子坐下,随意的展开试卷开始写。
他写作业的时候,习惯性的皱着眉头,圆珠笔刷刷刷的在试卷上移动着。
台灯灯光柔和又明亮,灯下少年腿支在椅子上,背略微弯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试卷。
修长的手指捏着笔,写写停停,灯光洒在他的发间,暖融融的,少年偶尔抬头思索,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答题,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身上却莫名有一种向上的力量。
第二日便是国庆节假期,耿然爸妈定了去巴厘岛的机票,一早就出发了。
刘舒叶本来问耿然要不要去,耿然一脸不耐:“妈,您跟我爸两个中老年人秀恩爱还不够是吗?非得让我看着?”
刘舒叶临走前脸上洋溢着喜悦给耿然转了一笔不菲的“过节费”,拉着小皮箱蹬蹬瞪的挽着耿校长出了门。
身后耿然不忘交代:“您发朋友圈记得把我屏蔽。”
耿然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家里,百无聊赖。
房子按照耿重的喜好布置的古色古香,窗边高大的楠木书架上林林总总摆着一本本书和砚台毛笔,上面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墙面上挂着一副宋代风俗画,玻璃镜面反射着阳光。
三人群里程遇安早早发了一条消息:【这几天就不跟你俩光棍一起玩啦,我跟玲玲去爬山。】
耿然直接退出群聊,打开电视拿出游戏手柄,玩了两局又扔下手柄,抓起了沙发上的手机躺下闭着眼。
昨晚写完试卷已经凌晨两点半,早上又不到六点就被老妈拽起来,耿然这会儿头昏脑涨,连从沙发上起身去卧室都懒得。
刚好秦浩的一条消息在群里弹出来:【一大早就秀恩爱,程遇安你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程遇安秒回:【我跟玲玲都到山顶了你还一大早,也是,单身狗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
三人群里半天没动静,然后被秦浩发的一连串标题惊悚的新闻链接刷屏。
【情侣周末相约爬山,双双失踪至今未归!】
【情侣爬山遇袭,一死一伤!】
【情侣相约攀爬天峻峰,女友不慎跌落悬崖!】
【情侣登山女友失踪,男友:只留下了一根手指!】
......
有的新闻标题还带着图,看着血呼啦的,耿然黑着脸直接关了静音。
程遇安那边反应了几秒钟,然后各种不堪入耳的语音和不忍卒读的国骂席卷手机屏幕,秦浩那边只发了个“哈哈哈”后满意消失。
☆、19
19
耿然这一觉很长,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昏,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房间里,睁开眼的时候他忍不住还眯了眯眼。
混沌和迷茫占据了他的身体,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清醒。
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整个人腰酸背痛,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以后才感觉到饿意,早饭午饭都还没吃。
起身拉开冰箱扫描了一眼,又砰的一声合上,在零食筐里抓了包薯片出来撕开捏出一个送进嘴里,又打开冰箱才发现——可乐没了。
接了一杯凉白开灌了两口后回房间换了换衣服——脱下身上穿的是蓝灰色格子的睡衣,捞了件简单的白T和运动裤穿上,拿起钥匙便出了门。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耿然准备顺便在外面吃个饭,再买可乐回家。
他对旅游没什么兴趣,就连秦浩都乘晚上的飞机出去玩了,所以一般一到节假日都是一个人待着。
*
十月一日是温思聊的生日。
早上起床的时候,才看到温建峰给自己发的微信:【你妈妈跟温怡出去玩了,我今天跟几个同事晚上喝酒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自己弄点吃的吧。】
心里一阵闷,把手机扔在床上踢着拖鞋出了卧室——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破洞的旧沙发上扔着一个有些发旧的巨大小熊玩偶,紫色的,带着幼稚的蕾丝花边——这是温建峰送给温怡的一个生日礼物。
温思聊还记得温怡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笑的特别开心,抱着这个小熊转了好几圈。
抽了口气,走进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以后拿了一包牛奶,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着。
今天一点都不想学习,不知道为什么。
这也不是第一次所有人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其实温思聊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得到,大家是记得的,可是史锦繁和温怡没必要提,温建峰碍于史锦繁,也不太敢提。
不过从前每年也都是,生日过去几天以后,温建峰在某个时候会“突然”想起来忘记了温思聊的生日,然后讪笑说“哎呀,今年又忘了思聊你的生日”,温思聊也懂事的配合一句“没关系的,生日过不过都不要紧”,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尽管这样,尽管每年都是这样的,温思聊每到这一天都还是会觉得闷。
甚至有点希望,这一天不要来或者赶快过去。
已经忘了上一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一定是妈妈还在的时候。
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拿出习题集准备做,可是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磨磨蹭蹭的折腾了一上午一张试卷还没做完。
中午饭也不怎么想吃,翻出上次那袋零食拽了包薯片出来,就当是午饭了。
下午依旧在书桌前挣扎,可是却越看越困,眼前的文字个个都像催眠符,在她眼前谱写着安静舒缓又磨人的安睡曲,在尝试恢复清醒无数次后,她还是倒在了书桌上。
温思聊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猛地坐起,揉着眼睛看了看,是史锦繁的电话,她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等电话铃声自动挂断以后,把手机推到桌角又捏起笔。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不耐烦的划开手机,接通。
那边声音嘈杂,史锦繁的依旧用她那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思聊啊,我突然想起来,我放在客厅桌上的零钱包忘记带了,你能不能帮我收起来放到我卧室——算了,就直接放在我平时放钥匙的那个地方就行了。”
温思聊起身走出去,果然客厅的玻璃桌一角有个绿色的零钱包。
她拿起零钱包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丢到了门口放钥匙的那个台子上,“还有事吗?”
史锦繁那边呵呵一笑,“没事了没事了,谢谢思聊了,你看我这记性,本来说了要带着的转眼就忘了,呵呵呵,里面应该还有九十几块钱——应该是九十六,麻烦思聊了啊。”
“您也挺厉害的,忘了带钱包却记得钱包里面具体有几块钱。”温思聊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放心吧,没人碰你的钱。”
说完便挂了电话。
彻底没心情写作业了,心里闷的厉害。
想起从前自己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在一家甜品店给自己买蛋糕。
她确实也有好几年没再吃过生日蛋糕了。
翻出书包里上次从那两个混混那里抢到的钱,再加上自己存的零花钱,加起来有接近一百五十块。
足够买一个蛋糕了。
就是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穿了件裙子披着头发就出去了,那家店在学校那边的一个小商圈,不过听说这个商圈很快要装修了,毕竟也是十几年前建的了,现在又老又旧,洗手间马桶都还是老式的手拉式抽水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