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浑身一僵,跪在地上道:“那都是过去了。”
萧焱走了过去,蹲在她身前,戴着金玉扳指的大拇指挑起她的脸,让她的脸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灯火之下。
那黑帽子掩盖之下的,是一张清纯可怜的脸,任谁看都觉得是个小美人。
萧焱神色暧昧地笑着,“可是现在朕是皇上,是天下至高无上的皇帝,而他萧潜,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黑影垂眸,“恭喜皇上。”
萧焱起身,脸上暧昧的表情荡然无存,“见过李氏了吗?”
黑影点头,“见过。”
“她长得和你倒是很像,只不过比你有情趣多了,你要是能多像她学习说不定朕也能封你个嫔妃。”
黑影依旧垂着头,“我不会。”
“算了,你这样的女人就没那个享受的命。”萧焱转身从龙椅后面的书柜上取了一个鎏金瓶子,“服下去。”
黑影当着他的面,将瓶中的药丸吃了,这才退出去。
萧焱嗤笑一声,看着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慈懿太后娘娘身边的纯心姑姑求见。”
萧焱嗯了声,“传。”
纯心姑姑慌张地跑进来,跌跪在地上,“皇上,皇上救命啊!”
萧焱起身,心间传来一阵急促又短暂的窒息般的疼痛,压下去后,他撑着问:“可是母后出事了?”
纯心姑姑哭着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双手高捧着:“皇上,您一定要救救太后啊,她可是您的亲身母亲!”
纯心手里为何会有圣旨,他今天才登基,发的第一道圣旨是大赦天下,第二道圣旨是为难萧夕兮的。为何母后身边的宫女会有?
萧焱几乎是微颤着从纯元手里拿了圣旨。既然不是他发的圣旨,那只能是先帝。
先帝会有什么命令?纯心为何会喊救命。
其实不用打开圣旨,萧焱都能猜到。
“万一,万一父皇没那么绝情呢?”
颤抖着打开圣旨,只看了一眼,萧焱就彻底死了心,“母后呢?”
纯心姑姑哭着说:“奴婢是今天无意中才发现太后一直在看这道圣旨,看了之后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我才趁着太后睡着了偷偷看了眼,奴婢没想到会是这样啊!先帝怎么这么狠啊!”
萧焱盯着圣旨上的字,身体狠狠摇晃了下,喉间一股腥甜涌上,他又压了下去,念出两个字:“陪葬……哈哈哈哈哈……”
萧焱捂住脸,稍许将圣旨拢在衣袖里,“去慈宁宫。”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几乎是在用跑的。
可是,还是迟了。
萧焱猛地推开慈宁宫大门的时候,眼睛急速收缩,那口压了许久的心头血猛地喷出。
慈懿太后,楚氏穿着一身半旧的皇后制服,正对着大门的脸庞上了完整的妆容,一如当年她嫁给先帝那天。只是如今再厚的粉也遮不住皱纹了。
房梁间一根雪白崭新的白绫,静静地悬挂着。
早有人上前将慈懿太后抱了下来,平躺在床上,“皇上,慈懿太后……”
萧焱没让他继续说,屏退了所有人。
“母后……”
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萧焱双手捂住脸,“是儿臣不孝。”
发现慈懿太后的地方还放着一封信,是慈懿太后亲笔手书,说她想追随先帝而去。
良久,萧焱起身,“儿臣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出一刻钟,慈懿太后思念先帝不能自已,追随而去的消息传遍了皇宫。
七公主府内,萧夕兮早就换了礼服,躺在床上休息。御医嘱咐了,女红可以做,衣服也可以做,只是每天只能断断续续地做一个时辰,多了就不行。
她这会躺在床上,听素心给她读“采莲夫子”最新出的话本。
她希望她可以尽快好起来。
素心念完一个章节,忍不住对萧夕兮说:“公主还是这样好。”
萧夕兮勾唇,“怎么?喜欢上本公主了?”
素心被逗笑,附和着说:“是呀,公主今天霸道极了,就像是、像是真正的凤凰下凡,吓得那些个仗势欺人的东西动都不敢动,最后还装晕哈哈哈……”
萧夕兮想起那场面,也笑了。
她以前虽然恣意张扬,但是也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今天才发现,真是太爽了!
两人聊了会天,南笙传来一个消息,“慈懿太后驾崩。”
萧夕兮愣住,她对这个传说中的慈懿太后,先废后楚氏一点记忆都没有。听得最多也是她谋害皇家子嗣的事情。
“怎么会?”
“先帝临去前就曾下旨,待太子登基日,就是楚氏去世之日。”这个消息消息原本是不打算告诉萧夕兮的,只是事情有变,谢修如今去了兖州,便让南笙在事发之后,告诉萧夕兮。以免萧夕兮遇到萧焱无端的刁难而不自知。
何况入如今是多事之秋,她应该也必须知道时局。
萧夕兮惊讶地张了张嘴,她不敢相信父皇会这样做。
就算以前楚氏谋害了这么多皇子公主,父皇也只是将她软禁起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又将她处死。
“为什么?”
南笙答:“一国不能存两后,慈懿太后若是不死,死的必将会是安懿太后,何况慈懿太后本就该到头了。”
萧夕兮手指蜷缩起来,这和她多年的认知相违背。
长安城的腥风血雨终于要来了。
她想见母后,只是萧焱下了令,为先帝守丧期间,除了必要的政事,任何人都不能进宫。思索了会,萧夕兮垂眸轻声道,
“明日,让赋迟过来吧。”
第27章 怀孕 “也不见得,至少谢修可不是他们……
萧夕兮次日见到赋迟的时候, 很是开心。
因为赋迟身上那些和谢修微妙相似的地方好像没了。
这就好,不然她会觉得自己还是在面对谢修。
赋迟给她带了个新奇的玩意,说是他自己做的, 给她解闷用的。
一个粉色的小姑娘站在圆圆的垫子上怎么推都推不倒。
赋迟说叫“不倒翁”。
萧夕兮果然很喜欢,玩了一上午, 期间一直在夸赋迟。
说到关于生肌术的事情时,赋迟目光一顿, 垂着头说:“神医说要我的伤口太久了, 已经回天无力。”
他声音黯淡, 情绪萎靡。
萧夕兮抿唇,“依本公主看,说不定是这个神医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赋迟又说他已经放弃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听到神医要来,抱了一丝奢望,而如今他已经想通了,不就是张脸吗?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 又何必在这个他最喜欢的时候去找不痛快呢?
什么叫最喜欢的时候?
“因为和公主在一起, 所以赋迟心生欢喜。”
萧夕兮表情愣愣的,是空白了。
她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么直白的话语, 如孩童般纯粹, 如空寂山林里的一条小溪, 哗啦啦地流进她干涩的心里。
被阴云遮盖的太阳从缝隙中漏了一缕光出来,刚刚好洒在萧夕兮的脸上。
明明灭灭之中, 萧夕兮恍惚一瞬,轻声道:“那就好。”
她也希望赋迟不要一直因为脸的事情而郁郁不乐。
“不过,本公主会帮你留意的, 要是真有什么能治好你的高人,本公主就算绑也要把他绑来。”
脸上有伤,意味着赋迟就算真的高中,也不可能担任任何官职。
大魏已经是几个国家中对官员身体和脸限制最少的国家了,可是像赋迟脸上这样大幅度的伤口,还是不可能。
**
“公主,不好了!”
苏情惊慌的声音传来,萧夕兮转头:“什么事,如此慌张?”
素情有些犹豫地说:“之前那个蓝心心姑娘来了。”
“她,她说自己有身孕了。”
萧夕兮察觉出不一般,“有身孕了来公主府干什么?”
“她、她说是驸马的。”
“胡说八道,素情你怎么这种人说的话也往公主耳根前说。”素心大声道,拉着素情打算出去。
“站住。”萧夕兮手指放在太阳穴的部位,只觉得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去把蓝心心喊进来,不就是有了个孩子吗?慌张什么?”
素心和素情对视一眼,只能去把蓝心心喊进来了。
蓝心心果然进来了,穿了身绿衣裳,手撑在腰间,见了萧夕兮轻轻低头:“民女见过公主,民女如今有孕在身,不能下跪,还请公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