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蔓将手机放到一旁,开始写剩下的作业。
这么多年来,其实早就习惯了。电话永远很快的挂断,自己永远像一个累赘一样,被推来推去。一开始,她还能在学校交到几个好朋友,可是转学次数多了,甚至都还来不及和身边的同学熟悉起来,就又要离开了。
在桥城一中,只要能相安无事地度过这段时间就够了。
说不定哪天,自己突然就又走了,她不喜欢告别,也不喜欢再也不见。
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后,阮蔓就听到大门被人敲响了。
她靠近门,问:“谁?”
这么晚了,刘姨晚上也不在家,还会有谁来找她?
阮蔓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拿过桌上的手机,攥在手里。
门外传来声音:“我。”
阮蔓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你是谁?”
门外的人像是也听出了不对,纠正道:“刘姨的儿子,我妈让我来给你送点水果。”
“这么晚送水果?”阮蔓的警惕心丝毫没有减少。
“我才刚到家,你快点开门吧。”门外的声音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阮蔓把门拉开了一道小缝。
门外的人和门里的人都愣了愣。
刘睿阳没想到他妈口中的隔壁邻居小女孩是阮蔓,阮蔓也没想到刘姨的儿子竟然是刘睿阳。
两人面面相觑。
“你和你妈妈姓?”阮蔓问。
刘睿阳把手中的托盘塞到阮蔓的手上,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说:“我爸妈都姓刘。”
“.....”
“替我谢谢刘阿姨。”
刘睿阳转身回屋,冲她扬扬手,代表不碍事。
刘睿阳进屋,拿过放在玄关上的手机,给丁航发道:【你的女神,住我家隔壁。】
门关上没多久,又再度被敲响。
“是我。”刘睿阳在门外说道。
阮蔓打开门,问:“还有什么事吗?”
刘睿阳冲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丁航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丁航?是哪个?好耳熟?
见阮蔓一脸疑惑的表情,刘睿阳提示她:“黄毛。”
噢,想起来了。
阮蔓为难地看了看刘睿阳,满脸不情愿的神情。
对面的人像是看懂了她的表情:“知道了,我和他说你没联系方式。”
门再度被关上。
阮蔓呼了口气,不是不愿意给,而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认识,没必要成为朋友,这样分别的时候也没必要说再见。
阮蔓下意识地在床头关灯,手摸索了一阵,才想起这间屋子里灯的开关是门边的一根绳子。
她翻身下床,走到卧室门边,拉了拉那根绳。
原本亮堂堂的屋子顿时变得漆黑,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空调上显示的25°,在黑黢黢的房间里散发着橙色的光。
阮蔓摸黑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老式空调机在窗外发出工作声,有一丝聒噪,但好在还在她所能忍受的范围内。
来桥城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说不上讨厌这座城市,但也说不上非常喜欢。这不是城市的原因,是她自己的原因。
第一次转学,是在小学三年级,那个时候自己在班上有两个玩的很好的小伙伴,她转学时还和她们约好,以后会经常联系。那个时候还没有QQ,大家所说的联系不过就是偶尔用父母的电话打上几次电话,没过一年,她和那两个伙伴就失去了联系。再然后,就是在城市间不停地辗转,奔波。
这样的日子,或许高考完以后,就能彻底结束了吧。
阮蔓翻了个身。
她突然想起了那双桃花眼,瞳孔是黑亮的,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像一滩死水,空洞着。阮蔓坐起身,又摸黑走向卧室门口,拽了拽那根绳。
房间又重新有了光。
书包被阮蔓放在床尾,她走到床尾,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坐回到床头。
阮蔓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个轮廓,男生靠在篮球架上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回忆着。
男生的头发好像才剪过不久,比寸头又要稍微长一些,桃花眼,高鼻梁。阮蔓凭着脑海中的细节,一点点完善着笔下的人。
如果不是画了出来,阮蔓都不知道那一眼的功夫,自己竟然记住了那么多细节。
阮蔓看了眼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已经快12点了。
她把笔装回书包,本子却塞进了床头柜里。
关上灯后,阮蔓重新在黑暗中闭上双眼。
那双眼睛没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第4章 春 想看我打架?
“早啊。”刘睿阳打着哈欠从家里出来的那刻,阮蔓也打开了家门。
她抬头看了一眼刘睿阳一头鸡窝般的杂毛,答道:“早。”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数学课后是大课间,桥城一中一向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为发展方向。
所以大课间高一高二年级所有的学生都要下去做操,而阮蔓是转校生,被特别批准前一个月可以不用去。
偌大的教室,就剩下她一人。
广播体操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着,伴随着节奏的音乐,操场上的学生整齐划一地做着广播体操。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阮蔓拿笔写着昨天那张没完成的数学卷子,没回头。
她并不关心进来的是谁。
“喂。”
身后传来一声吊儿郎当地男声。
阮蔓回过头。
孟野靠在教室最后面的书架上,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随意地翻着。
是昨天那人。
“叫什么?”孟野的眼神都没从书上挪开。
阮蔓愣了两拍,反问孟野:“你问我?”
“这个教室有第三个人?”孟野把手上的书用力地塞回到书架上,发出“砰——”的一响,他抬眼看向阮蔓,面前的女生还是扎着马尾,有着一张白净的脸,嘴巴微微张开着。
“阮蔓。”
“软慢?哪个软哪个慢?”孟野盯着阮蔓看。
“左耳旁的阮,蔓草的蔓。”
阮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面前的人解释。
操场上回旋的音乐停了,班级一个一个有序地从操场撤离。
走廊上的脚步声伴随着嘈杂的话语声向教室这边靠近,隔壁班已经陆续有人回到了教室。
孟野终于从书架上直起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诶,孟野来了。”
“野哥回来了?”
从后门进来的同学朝孟野的座位看过去,原本空空的座位上已然坐着一个人。
孟野?
他就是孟野?
阮蔓原本已经转回去的身子又转了过来。
付曦坐回到座位上,拿起水杯猛灌了两口水,撒娇般地冲阮蔓说:“蔓蔓,好羡慕你,可以完整的拥有这个大课间。”
阮蔓这才回过神,她看见孟野的座位旁围着两三个人,正在同他说笑着。
好像刚刚那一场对话,像不曾发生过似的,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蔓蔓,看什么呢?”付曦伸出手在阮蔓眼前晃了晃。
没等付曦顺着自己的视线看过去,阮蔓抢先一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没看什么,只是那边围了几个人。”
付曦这才注意到孟野来班上了。
“噢,是孟野哥来了。昨天放学之后他就来学校了,今天估计又睡过头了,这会儿才来。”
“你和他很熟吗?”
“我哥熟。”付曦指了指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我哥,刘睿阳,还有孟野哥,从小学就一个班了。丁航是初中和孟野哥打了一架后才一块玩儿的,不打不相识。”
上课铃不合时宜的响起,阮蔓没再和付曦继续这个话题。
从门口进来的是地理老师,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课本被夹在她的胳膊下。九月的天气并不善良,今天的气温直逼38℃,阮蔓看到地理老师的胳肢窝那块,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同学们好,我们又见面了,这学期我还教你们地理。”讲台上胖胖的妇女笑得憨憨得,让阮蔓有一瞬间觉得她并不像一个老师。
付曦用胳膊肘杵了杵阮蔓,凑过来小声得说:“蔓蔓,谭妈是不是特别和蔼可亲?”
“地理老师叫谭妈?”阮蔓低下头,压低声音问道。
旁边没了回应,引得阮蔓扭头看过去,付曦正努力憋住笑意,满脸涨得通红:“蔓蔓,你太可爱了。地理老师姓谭,我们平时被叫去办公室喝茶,她总是护着我们,像妈妈一样?所以我们都叫她谭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