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航又从沙发旁边的零食兜里掏出几包薯片扔在茶几上。
万年不变的李谷一登台了,这是春晚在旧的一年中最后的一首歌。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告别今宵告别今宵..”
“快了快了,还有两分钟。”付曦盯着客厅挂着的时钟。
曲毕,主持人在舞台上开始了倒数。
客厅里的他们也跟着主持人一起开始了倒计时,没人再去碰桌上的零食,房间里除了倒计时声就是浅浅的呼吸声。
“5”
“4”
“3”
“2”
“1”
“新年快乐!”丁航第一个叫到。
“新年快乐!”窗外不知道哪一家,同时喊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阮蔓侧过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孟野。
孟野整个人隐在黑暗中,他黑色的瞳孔被黑暗衬托的越发黑亮。
客厅里开了空调,空调温度被打到了30度。每个人都只穿着一件短袖,孟野的胳膊蹭着她的胳膊。
窗外突然又爆发出了新一轮的鞭炮声和烟花声,“轰轰——”的,大家在屋里说话的声音都要提高几个度才能听见。
阮蔓看到孟野的唇微微张开,朝她说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的口型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新年快乐。”
阮蔓把身子转了过去,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孟野,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辞旧迎新。
那就,以前好的不好的都让他过去,我会陪着你。
以后你的路永远都会有阳光照亮,你的人生也是,会永远在光明之下。
第36章 风 她和别人不一样
大年初一的第一顿早饭, 六个人吃的是汤圆。
这是桥城的习俗,寓意团团圆圆。
早饭后,因为初一每个家都要去长辈家拜年, 大家就各自匆匆回了家。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阮蔓和孟野两个人。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们两个一下都没缓过神来。
就像是狂欢后的安静里, 只剩孤独。
“待会和我去一个地方呗。”孟野收了碗往厨房走。
“什么地方?”阮蔓问。
“去了就知道了。”他特意卖了个关子。
新年第一天,街上的人比往日都要多。
很多店铺在新年的头几天都不会开门做生意,但通常这个时候超市小卖部都会抓紧时机, 在门口摆放出很多大家走亲访友时需要买的礼品。
系着好看蝴蝶结的果篮、一箱箱牛奶饮品、还有烟啊酒啊,一股脑的都摆了出来。
平时生意再萧条的店铺,在新年的头几天都能赚的金钱满钵。
孟野拦了一个出租,两人坐定后, 他才报出一个地址。
出租往一个阮蔓从没去过的方向驶去, 沿路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质朴,居民楼逐渐变成了平房, 每家每户门口都挂满了红灯笼, 贴上了红对联。
与他们住的那块的过年气氛是不太一样的。
车停在路口。
出租车司机扭头说:“开不进去了。”
孟野没说话, 递给了司机一张红票子,也没让他找零,便下车了。
阮蔓看了看那个路口, 的确是开不进去了。
路口很窄,窄的大概三个人并排走,都会感觉很拥挤。
“从这里走吗?”阮蔓回头问。
孟野说:“嗯。”
穿过这个路口,视野才逐渐开阔起来。
这大概是桥城的老城区, 看起来并没有被开发过。家家户户中都透露出一股朴素的气息,除了他们之外,也有不少年轻人回老城区看望家里的老人。
老城区这块有很多桥, 桥下面有一条流速较平缓的小河。河上面有零散的几条乌篷船,上面的船夫正在招揽着生意。
桥城大概也是因为老城区有很多桥,所以才叫桥城吧。
阮蔓环视着周围的景象,脚下的一砖一瓦仿佛都记载着桥城的历史。
孟野走到一家小卖部前,挑了几盒礼品,付好钱后才发现阮蔓已经站到桥上抻着脖子往下看。
“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阮蔓目光散在那些乌篷船上,“你小时候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孟野领着她往前走,“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后来钢厂分了房子,孟成军带着我妈就搬出去了,现在只有我奶奶住这儿。”
“那你带我是来看..奶奶?”阮蔓瞪大了眼睛。
“嗯,认个人而已,别紧张。”孟野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有些想笑。
就算阮蔓想逃,这会儿已经走到了这里,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孟野一直往前走。
老城区的房子都极具历史感,白墙红瓦。
孟野奶奶家的房子非常好认,比普通的平房要更好看一些,屋顶的瓦片被砌成了屋顶,屋顶上带着一个小露台。
院子外面的那道大门是一道铁栅栏,孟野推开栅栏门,朝里面喊了一句,“奶奶,我来了。”
奶奶佝偻着背从里面走出来,步子有些颤颤巍巍。
“小野来了?”
“嗯,来了。”孟野把手里的礼品盒子放到桌上放着,挑过头去扶奶奶。
“这是?”奶奶瞥到了还站在门口没进来的阮蔓。
阮蔓两步并作一步,往奶奶身边走过去。孟野的奶奶和自己的奶奶不太一样,自己的奶奶尤为的强势,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和蔼的影子。
正因为何曼君和她一样强势,所以那几年何曼君和她的婆媳关系处的并不太好,加上阮蔓是一个女孩,奶奶就更不喜欢何曼君了。有好几年过年,何曼君都没有和阮辉一起回芜城。
“奶奶,我是孟野同学,今天和他一起来看您。”
“同学啊,小野很少带同学来,之前来过一个什么什么阳的。”奶奶回想了一下,笑道,“哎你瞧我这记性。”
“奶奶,是刘睿阳。”孟野提醒她。
“对对,那小伙子也俊的很,他今年没来吗?”奶奶往门口探了探头。
“他回家拜年去了。”孟野把奶奶扶到椅子上坐着。
三人讲了一会儿话,奶奶就去厨房做饭了。
她要让阮蔓尝尝自己的手艺。
“我奶奶做菜没我好吃。”孟野领着阮蔓往屋顶上的露台去,露台上有奶奶自己种的各种蔬菜,还有一些放在花架上的花。
“你和奶奶关系还不错?”阮蔓蹲在花架旁,看那盆绿萝垂下来的枝条。
“还行吧,奶奶是除了我妈之外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孟野拿起小铲子给脚下的地松了松土,他拍了拍手,继续说,“以前住一起时,奶奶挺疼我的,后来孟成军打我妈,奶奶护过几次。”
阮蔓没看到孟野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恨意。
“孟成军连自己亲妈都打,我妈就不让奶奶再管这档子事了。”
阮蔓拨动绿萝的手顿了顿,她侧过头看着孟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望着远方。修长的身材从下往上看更是被拉的高挑,他就站在那里,任由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凌乱。
如果孟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他会有多优秀。
外人都说他脾气差,但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一面。
他身上仿佛有一个开关,平时关上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对什么事都事不关己的态度。但只要有人触碰到那个开关,就像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不愿被人提及的秘密,一旦有人触发了那个开关,他就会随时爆发。
阮蔓想,那个开关应该就是孟成军,他的童年,还有孟茴。
一道伤疤本来已经结了痂,却要被人反复撕开,反复在伤口上撒盐,不让他愈合。
桥城这个人口密度小的城市,孟野家那档子事,早在那一年就传遍了。
那么孟野身上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呢。
孟野当初和她划清关系,刘睿阳说不全是因为他家的事,那么还有什么事呢。
她想不到。
“小野,蔓蔓,下来吃饭了。”奶奶在楼下喊着。
“诶,来了。”
奶奶并没有弄很多菜,大多数菜都是家常菜。
老年人的口味偏淡,口感的确比不上孟野做的菜,但仅仅也只是说不上好吃而已。
饭后孟野承包了洗碗,奶奶拉着阮蔓在院子里絮叨。
“蔓蔓,以前没听小野提过你啊。”
“我是这学期转学来桥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