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将一部分百姓转移到伙营的帐篷,以此减低拥挤度。有些百姓受了伤,她懂医术,配合着军医帮他们处理伤口。可他们的伤口好像止不住血,但血色却正常,她倒了很多止血粉才勉强止住。军医说许是这些人年纪大了,自愈能力衰退,她也就没多想。
时值中午,负责清扫的女兵收队回营,她们这次还顺带回收了一些军备,都是些只能用个一两次就报废的东西,蚊子再小也是肉,伙营负责把这些物资转移至库房,做好分类存放。
临时收留点已经挤不下了,有些百姓不得不露天安顿。粮食也是个问题,尽管从城里收缴回来一部分粮草,也是不够的,城里的粮食早已被敌人霍霍完了,一把火烧光了城里的粮仓。伙营只好上山挖挖野菜,毕竟菜地里的也才刚种下,根本无法采摘。
伙营五人成伍分组寻找野菜,山月这一组经验老到,寻菜能力极强,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筐,山月装好菜让人送下山去,这时,一双手接过了菜篓,抬头一看,是什长大姐。
她居高临下看着她,却没有原先的锐气,说道:“你接着找野菜,这个你在行,我还是做做体力活吧!”
山月报以微笑,她已经对这个虐她千百遍的什长的印象越来越好了。“是!”
什长往返数次,已搬空了半个山腰,她坐在石头上休息,山月递上水。什长打开水壶却没有喝,问她:
“在这还习惯吗?你这样的人,一定很不甘心吧?”
山月淡然一笑,回答道:“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又不是没过过比这更苦的。不甘心自然是有,我来军营没想着给人烧菜,不过认识你们也算是缘分一场,挺好!”
什长轻轻一笑,说道:“都是用同一把菜刀的,你可别怪我对你太狠。”
她哈哈一笑,拿过什长手里的水壶大喝一口。
“我还希望你再狠点!”
“好了,歇够了,接着干活。”什长背起菜篓转身打算要走,山月则继续挖野菜。过了很久也没听见背后的动静,山月回头一看,却见什长倒在地上,菜撒了一地。她连忙去查看,发现什长浑身抽搐,意识全无,身体滚烫地像烧开的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山月过去一看,与什长同样的症状,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身体正常的队友把昏迷的人背下山,军营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同样的病例,都是无意识抽搐、浑身滚烫。山月从未看过这样的病例,这些症状很多病都有,暂时想不出究竟是何种疾病。她医术不算精,很多时候都是靠脑子里残留的记忆,突发急症的呈临女营彻底打乱了她的思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此多人发病,证明具有传染性,整个军营很有可能已经被传播开了。此时开始隔离已经太迟,得先找到病源。
如此规模的发病对于一贫如洗的呈临是个极大的挑战,这里没有足够的药物,也没有医书可以研究,更要命的是,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若是趁这个时候进攻……
山月终于知道那种怪异怪在哪里了,她冲到将军的营帐大喊:“单月求见!十万火急!”
女将军没有迟疑立马将她传唤进来。山月直冲主题:“属下是伙营的单月,营里突然多例急症爆发,可能是某种传播性极强的疫病,请将军下令全营隔离!”
坐在帅座上的将军此时脸色也不好,已有发热征兆,说话也是虚浮的:“你可有应对之策?”
“属下暂时也无应对之法,不过减少接触应该能暂缓病情。”
“听荀阔说,你会医术?”
“会一点儿。”
“我就猜到这次任务如此顺利,定会有诈,想不到竟然投毒!是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歼灭我们女营?想得倒是挺美。”女将军一拳砸在桌案上,本就陈旧的木头瞬间被劈成两半,她也因为急火攻心,加速了病情发展,差点没晕在山月面前。强忍不适,女将军问道:“为何你一点事儿都没有?!”
山月知道如果回答得不好,她十有八九被当做奸细处理。
“属下不知。说不定病情还在潜伏。但属下会全力找出解决之法,在此期间,将军要准备好敌人的侵袭,相信将军会明白属下在说什么。”
女将军眯起眼盯着山月,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属下是伙营的单月。”
“单……月。原来是你……既然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发病的人,我希望你能找出应对之策。你会用生命保护女营吧?”
“属下万死不辞!”
女将军的声音都是虚浮的,山月知道她也撑不下去了,但却还在维持作为军人的尊严,她下了最后一条军令:“传我令,众营不可私自外出,每人自立一处封闭空间,自行隔离。违者军法处置!”
整座营都被封了,大门紧闭,只有还在值守的人盯着梢,但盯梢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女兵都是带病盯梢,好几个哨塔都是空的。女营周围都被设置了陷阱,希望能减缓敌人进攻。山月带着还能行动的队友去熬药,这些药草都是在山上采的,数量很少,也只能减缓疼痛,实在是杯水车薪。但这也是剂安慰剂,能让一些百姓看到些希望。
这种病来势汹汹,她们能想到的,敌人也能想到,之所以现在还没动静,定因为这个病还在酝酿,敌人也担心被传染,他们想着这里的人全部病死了,然后再来收获渔翁之利。怪不得清缴敌军时如此容易攻下,怪不得敌军不反抗,十有八九这支小队被敌人投放至呈临,然后开始大面积传染。
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毒计?竟然把人直接当做武器,是想要变成一把尖刀直接插进呈临女营的心脏吗?呈临女营是息吾仅剩不多的兵力,如果全军覆没,谁会得利?他有如此多的敌人,根本找不出是哪方下的手。
敌人等待时机进攻,却也给她争取了时间。
现在唯一的筹码是还未发病的她。她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她连剧毒的蛇毒都能免疫,得益于曾经几乎要了她的命的寒毒,这种血肯定不能作为药直接投入人体。但是否可以做成药引,看一下她的血和病人的血有什么反应?
为了减小别人的恐慌,她特意穿着防护服去采样。采的是什长的样,不知为什么,山月第一个就想救她。
“你可要撑住,我还要跟你学做菜呢。”
山月在自己的房间开始研究她的血和病人的血结合会有什么反应。她用刀子划破自己的指心,疼痛直达脑海,她装好自己的血赶紧给包扎。什长的血与她的血相触的一刹那,想不到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第二十三章
碗内两滴血并不相融,本就很正常的现象却让山月大惊不已。她明明将什长的血往她的血上滴,这滴血滴进碗后却与自己的血相距甚远。山月用针推着自己的血靠近什长的血,什长的血却往他处移动,好像在逃,始终远离她的血。血本是人体的部分,没有神智,但这滴血却如长了脑子一般,一直避开她的血,种种现象说明什长的血在避开她的血。
又或者血里的东西忌惮她的血。
她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血撞向什长的血,原本乌黑的血逐渐变成正常的血色,就好像她的血把什长血里的东西吞噬了。这说明她的血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不能起到解毒效果。她虽然可以将毒挡在外,并不能帮病人祛毒,只能帮她们血里的部分活物驱赶出去,但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病人体内的东西早已不知繁衍了多少。
有些人感染的程度并不深,有轻微症状,却还没晕,这些人还有救。偌大的军营,不可能以血救人,哪怕她的血放干了,也无法救下整个营的人。真正的解决之法还在敌人那里,既然他们有这种毒药,就一定会有解药。过不了多久,敌人就会送上门,山月需要有人与她一起去偷解药。
七天后,敌人如期而至。他们看到意料中死气沉沉的呈临女营,每个营帐都紧闭着,看不见任何一个活人在走动。
“还以为传说中的呈临女营有多了不起,只需要几个快死的人就可以让她们全军覆没。”
但他们还是谨慎地观察着,威名远扬的女军,即使如此,还是让他们忌惮。浑身蒙布的敌人开始扫荡军营,每个帐篷里早已空无一人,整座营都被搬空了,没有人知道这群女兵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