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摇了摇头,唤来贴身宫人,于是也回了坤宁宫。
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可是孟宗青总觉得像过了一个时辰似的。
他急急赶回束英阁,只希望自己回去的不要太晚。夏季的夜晚花香四溢,闻在鼻息,心中也跟着泛起一种莫名的悸动。孟宗青此时闻着路上夜间盛放的夏花,也觉得胸中似是涌起浪潮似的,起起伏伏。
“王爷!您可回来了!”喜公公托着拂尘,见孟宗青撩袍跨入门槛,赶紧迎了上来,半是焦急半是哭腔似的:“您快去瞧瞧吧!宁月姑娘她......”
“怎么了?”孟宗青眉头拧紧,脸色很是难看,“宋太医说什么了!”
“哎呦喂,您快跟着去看看吧!”喜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簇拥着引孟宗青到了卧房。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孟宗青朝里头望去,只见宁月依旧昏迷着。左肩露出来一些,白皙之上不断地从伤口渗出可怖的鲜血。两名宫人正轮流洗着帕子,替她擦拭肩头的污秽。
“为何还不包扎!” 孟宗青走上前,旋身坐在床沿,看着她面色苍白,嘴唇灰暗,光洁的额头上浮起一层汗水,转头对宋太医道:“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失血过多。这丫头还能活么!”
宋太医顾不上行礼,“回王爷,并非臣不包扎,只是,那匕首上有毒。”
“有毒?!”孟宗青眯了眯眼,倒吸一口气,“什么毒?”
“乌头毒。这是一种毒草,算是野草。因此并不算很难得。”
“可有解法?”孟宗青顾不上追究为何这刀上会沾上毒物,追问道。
宋太医也看出来孟宗青的反常,安慰道:“王爷放心。臣早已配好解药,只是这宫人受伤太深,毒素深入肌理。臣不敢擅自将毒素挤出来,也不敢轻易动刀。只得让这些毒血自行流出,再敷药包扎。”
“宋太医,宋太医......” 床上的人闻言,挣扎着睁开眼,意识模糊着,伸手一把抓住孟宗青的衣袖,五根手指握成一团,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道:“无妨。用刀吧......宁月可以忍着。”
宋太医看了眼孟宗青,只见他一直望着这个宫女,强压着一股焦虑之色,忙回道,“姑娘,用刀之痛,可不是说说的。只怕姑娘受不住啊。”
宁月抬起被汗水打湿的长睫,拼尽力气道:“不要紧......只要能活下去,怎样都可以......”她似是自言自语,“我必须活下去。”
这小宫女真是......
孟宗青一时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形容她的词,也分不清自己心里此时到底是什么情愫,只觉得心乱如麻,又隐隐作痛。
“还有别的办法么。” 面色沉了下来,目光转移到宋太医身上,“任何办法。”
宋太医被这审问的视线逼迫,终于点了点头,“还有一种,亦可清理干净,只是......”他上前一步低声在孟宗青跟前说了几句,又道了一句,“实在是冒险。”
“好,就用此法。本王亲自来。” 孟宗青听后,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一挥手吩咐道,“拉起屏风,速速备好清水。”
让毒液慢慢渗出来,这法子太慢,等到毒液出来了,万一这丫头也失血过多怎么办?
用刀,孟宗青是绝对不许的。他虽然对女人从不上心,但也知道若是留了一道疤痕在身上,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一辈子的伤痕。
顾不上屏风外喜常来和宋太医再三的劝说,孟宗青已经轻轻将宁月扶了起来,抬起指尖将她的碎发别于耳后。
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她的脸,虽然双目紧闭,面无一丝血色,但衬得她的五官更加清秀柔美,两弯黑色的眉毛轻轻皱在一起,也不知道她这样昏迷着,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落目在她受伤的左肩,那暗紫色的液体混着血水从伤口处流出来。孟宗青左臂环过她的腰身,右手托着她的左肩,缓缓俯下嘴唇,终于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
宁月感觉自己做了场梦。
梦里有电闪雷鸣,有雨过天晴,自己一路奔跑,却不小心跌进一大片柔软地云层中,深陷其中。
缓缓睁开眼,一缕柔和的光照进来,微风拂过,仿佛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入眼帘的,先是勾金画银的天顶,琉璃镶玉的花瓶,和一盆盆小迎客松。梨花木的床塌上铺着两层柔软的棉垫子。
宁月恍惚一阵,半撑着起身,突然觉得左肩刺痛,不禁倒吸一口气。
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那宫装全无,只穿着一件崭新的月白贴身衣物。轻绸而非白麻,这不是自己的那件。
这是……?!衣服呢?这又是谁换的……宁月一阵冷汗流了下来,究竟这是哪里?
窗边的青纱幔帐被吹起又落下,一个身影潇潇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看着外头的雁归塔,不带一丝感情地动了动唇: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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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愿
钟粹宫里,云绘送走来诊脉的太医后,回到屋里,小声道:“娘娘,您看这事情,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妃靠在软塌上抚过长长的护甲,若有所思:“俞贵人想让本宫死,本宫是知道的。可是她好端端地在冷宫呆着,如何跑得出来?”
云绘细想片刻:“许是趁着失火跑出来的,乾清宫那日最亮堂,循着光过去的。”
“如此这般倒好,若是有人让冷宫故意失火……” 如妃没再说下去,“那丫头如何了?”
“回娘娘,听小印子说她还没醒过来,不过,已无大碍了。” 云绘看了下如妃的脸色,见她神色隐隐含着几分担忧,才放下心继续道:“娘娘,若不是宁月姑娘当日出现,奴婢也抵不住俞贵人。多亏了她以身相护,奴婢瞧着,实在是难得。不如,娘娘就将她留在钟粹宫,也好帮娘娘做事。”
如妃直截了当地说了不可,摇着头道:“本宫正想不清,为何当日温妃突然要她,而庆王对她那般,也不寻常。如果本宫那时候留下她,那便是和他们两个相争,着实不划算。静观其变吧。”
云绘不再多言,“娘娘聪慧。”
如妃端着花茶瞧了她几眼,又合上茶盖子,笑道:“你这乱同情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罢了,去拿些进补的药,悄咪咪地给束英阁送过去,记住了,别声张。”
云绘笑了笑忙道:“好,奴婢这就去。”
束英阁里,夏风吹透青纱,瑞麟香在金炉里整盘旋而生,白烟随着风卷到窗外,留下几份淡淡的香气
孟宗青见宁月醒了,也并未起身,只是看了眼桌子上云绘送来的好药,哂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撞上哪门子好运了,储秀宫要人,钟粹宫送药,现在,又在本王的束英阁赖了一天一夜。”
宁月坐在软被里,还不明状况,只记得黑夜里自己挨了一刀,之后便不省人事。
正踌躇着如何开口问,宋太医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走了进来,一见宁月坐起来了,不禁面露几分喜色:“姑娘醒了?”
将那药送在孟宗青面前,低声道:“王爷,您先把这碗喝了。喝完,也便无碍了。”
他声音虽小,但宁月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孟宗青行云流水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不像身上有什么伤处。
“不知王爷哪里受伤了么?” 宁月颇为奇怪,声音泠泠地问道。
这算是她第一次关心孟宗青。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关心,可在孟宗青耳朵里听着,就算是她对自己的关注。
“姑娘,昨日你受了刀伤,刀上有毒,毒入肌理。” 说着,朝孟宗青微微一抱拳,“可是王爷替你,将毒血吸了出来。如若不然,在下可别无他法了,唯有动刀了。”
孟宗青听后,抬起手指掩了唇,轻轻咳了几声,又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眼宁月的表情。
宁月一听,立刻红了耳朵。
这么说,他必定是以嘴唇接触了自己的皮肤,才能办到此事。甚至,自己的不着衣物的肩膀,也被他看个彻底了。
她果然没料到竟会是这样,心里强压住一阵羞愧,镇定地赶紧下床,伏在地上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多谢宋太医救命之恩。”
宋太医闻言,不敢与孟宗青一齐揽功,急着摆手道:“其实那天晚上,如果不是王爷他执意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