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刚想拒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试一试呢，都说戏如人生，万一祁远在戏里面发现我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呢？
“好，我答应，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一天三餐不要刻意一起吃，上下学也各走各的！”路漫漫也学起祁远的谈判技巧，以退为进。
“那万一有人跟你告白呢？”
“我拒绝。”
“那万一我跟你告白呢？”
“……”
（11）
祁远的如意算盘打得挺溜，可惜天不如人愿，最终定下的艺术节演出单有点小错位。
祁远和路漫漫明明报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独幕剧，最后分配下来，两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鲁迅《社戏》的戏剧里，角色暂定为戏台上的黑白无常。
梁文康看到演出单时，笑得从椅子上跌下来，在地上打滚。
程思媛没料到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挺为祁远可惜的，可惜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笑，这老天怎么这么逗呢！
路漫漫心底是高兴的，面上却也要装得跟祁远一样。
祁远不死心，还特地跑到节目导演组去问，得到的回复如下：教导主任亲临现场嘱咐，高三生时间宝贵，看样子安排些龙套就行，小的们不敢不从。
祁远和路漫漫的角色都不需要彩排，直接换了衣服，拿了道具往舞台上一站，站个五分钟，下台，over。
演出那天，刚好是个阴天，乌云密布，雨欲下不下。
全校师生闷在大礼堂里，老师穿正装，学生穿校服，一个个热得直冒烟，更别说幕后了。
路漫漫他们节目是最后一个，人多，道具更多，为了真实还原“看戏”这一场景，剧组还特意租了几艘乌篷船，空间一下子挤小了许多。
更衣室原本就是用黑布帘子隔开的空间，这样一来，更衣室就少了。偏偏主演还多，路漫漫和祁远这些龙套，只能先等着。
等他们换衣服时，离开场只有两分钟了，两人妆还没化，化妆组又在外面催。
路漫漫演的是白无常，偏偏她穿的是黑毛衣。戏服面料有些薄，灯光一照，跟黑无常没有两样。
天热，舞台更热，路漫漫索性脱了毛衣，直接穿戏服，等系腰带时发现，腰带竟然是黑的！
这个祁远，刚刚分衣服时也不仔细瞧瞧。路漫漫抽下腰带，手一松，白褂子就敞开了，露出里面穿的长款小背心。
换怕是来不及了，祁远也不知道在哪个更衣室里，路漫漫正打算糊弄系上去，隔壁帘子忽然一动，黑色帘子底下伸出一双手，修长的指骨捏着一根白色的腰带。
哎，祁远？他怎么知道腰带混了？
路漫漫稍一动脑，脸瞬间炸红。
布帘另一边的祁远脸更红了。
路漫漫低头看一下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小背心，虽然只露出了锁骨，但她还是反应过激，尖叫出声：“臭流氓！”
舞台上罗密欧与朱丽叶正难舍难分地吻别，吻肯定是借位的，即便是这样，大家还是屏息敛神，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认真地观看——“臭流氓”就是在此刻响彻礼堂的。
（12）
之后，事情便开始陷入死循环。
尴尬的事情总是让人永生难忘。
因此，当路漫漫和祁远撑着脸皮演完《社戏》，回后台换衣服时，路漫漫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不久前那尴尬的一幕。
当然，祁远再一次看到了某人若隐若现的锁骨。
这只是个开始，此后，但凡遇到换衣服的场景，路漫漫脑中就会自然而然蹦出那天的场景，真是想拦都拦不住——
譬如，路漫漫睡觉之前脱毛衣时，祁远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只穿着长款背心、奓毛的路漫漫。
少女身形纤细柔软，只是脸红成一只番茄，表情还恶狠狠的，猫咪嘴一张一合，口型像是说“不准看”。
祁远倒也不想看啊，可惜他的脑子也不听使唤，相关场景是自动浮现的。
这样连续过了一周，不明真相的周雅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抓住路漫漫，把人推进洗漱间，扒衣服：“真是没听过哪家孩子越大越脏，一个星期都不洗澡，也不难受——都这么大姑娘了，还有小伙子追了，那叫谁，祁远对吧？那个帅小伙知道你一个星期都不洗澡吗？”
此时路漫漫被周雅扒得只剩下内衣了——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妈！”路漫漫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她赶紧拉起浴巾给自己裹上，崩溃地吼道：“我自己来自己来！你出去！”
“跟妈妈害什么羞？来，妈妈给你搓背！”
周雅的手眼看着就要扒上来，路漫漫吓得赶紧钻进淋浴间，背抵着门，说什么都不让周雅进去。
“这孩子，不仅越大越脏，还越大越害羞。”周雅嘟囔着出了浴室。
路漫漫逼着自己把高中必备古诗十九首来回背了三遍，就这么裹着浴巾洗澡。等背完第四轮时，路漫漫终于收拾完了。
半个小时后，祁远收到一条微信。
“你看到什么了【刀锋】？”
路漫漫很快收到回复。
“你在说什么【乖巧】？”
“哼！算你识相！”路漫漫把手机一扔，整个人钻进被窝，鬼叫，“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啊啊啊！”
第9章 09
你，想成为
什么样的人
“路漫漫，我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喜欢到整个青蒲高中的人都知道了，喜欢到……喜欢到佛祖也知道了！你凭什么觉得我是脑子糊涂一时兴起呢！”
（1）
腰带事件后，祁远再也不死皮赖脸地缠着路漫漫了。
偶尔两个人走廊上遇见了，那尴尬，隔着十米远的路人都能感受得到。
梁文康和程思媛秘密讨论了N次，都没有挖掘出真相，唯一确信的是，这两人变得这么奇怪，是在艺术节《社戏》表演之后。
那声“臭流氓”最后传出N个版本，一是某男生偷看女生换衣服被抓，二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戏剧的恶搞配音，三是某生为了抵制教导主任的专制故意破坏舞台，四是……
总之，由于现场混乱不堪，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那声响彻礼堂的“臭流氓”是怎么出来的。
可是，关于祁远和路漫漫的谣言却在校园中渐渐流传。
版本一：高冷学仙眼瞎，痴心追求凡尘女子。
版本二：两大学霸相互竞争，芳心互许暗生情愫。
版本三：路漫漫这只狐狸精，利用美貌诱惑祁远教她功课，夺取冠军，达成目的后一脚踢开纯情学仙。
……
总之，是越编越离奇，但多少总有些事实依据。
最后，路漫漫和祁远二人被请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喝茶。
教导主任钱书熙把一张A4纸摔桌上，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们俩，啊……这么好的苗子，这么个紧要关头，保送申请书就要交上去了，这时候整什么幺蛾子。”
祁远和路漫漫异口同声：“老师，我们整幺蛾子？”
钱主任拈起A4纸怼到祁远脸上：“你们没整？没整人家家长写信来举报？把你们俩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干什么事都清清楚楚的！”
路漫漫和祁远仔细看了一遍举报信，上面还画了个时间轴：
从祁远给路漫漫补习功课开始，一直到最近两天，两人什么时候碰面，在梁文康家，在肯德基，在路家待了多久。包括近两周，祁远给路漫漫带的什么早点，几点送路漫漫回家，全都一清二楚——冷不丁一看，他们两个人好似始终在某个监视器之下活动。
青蒲的保送资格虽然多，但竞争者也多，里面不乏家里财大势大的，为了挤掉一些名额，耍些下三烂的手法，搞些偷拍跟踪，再捅到学校里来。
学校其实是站在学生这一边的，要不然钱书熙也不会亲自喊祁远和路漫漫来问话。
两个当事人对视一眼，路漫漫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猫腻。
祁远猜出个中原委，他双脚并拢，呈立正姿势报告：“钱主任，虽然被这么误会我很高兴，但我们俩真没事儿。”
路漫漫瞪了祁远一眼，祁远眉开眼笑，以柔克刚。
“你你……你们还得了了啊！在我跟前眉目传情！”钱书熙气到发抖，额上青筋暴露，“我本来还想给你们俩留着保送资格的，你们自己品行不端，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