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说着说着就捂住了眼,路漫漫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老路也真是把周雅养成孩子似的!多大人了,还在孩子眼前哭。
“妈!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老路那样的人!”路漫漫特意哄周雅开心。
“你爸?你爸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海啊海的,过年也不回啦,当初怎么不跟海的女儿结婚呢!”周雅越想越心烦,索性倒了些家里酿的米酒,独自喝着。
“你吃你吃,再不吃菜又要冷了!”路漫漫招呼祁远。
五分钟后——
“小远啊,阿姨敬你,谢谢你辅导我们家漫漫!”周雅给祁远倒上满满一杯,“我家漫漫能考第一都是因为你!阿姨谢谢你啊!”
“妈!我们还是学生呢!”路漫漫瞪了周雅一眼,然后命令祁远,“你不用理她!”
谁知,一扭头,就见一杯400毫升的米酒被祁远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然后,某人一头栽倒在桌上!
“妈!你看啦!”
(7)
路漫漫好不容易把祁远搀到沙发上去,正要给他拿毯子时,手被人抓住了。
“你醒啦?”路漫漫回头一看,祁远双眼紧闭着,脖子、脸颊红成一片。
“不舒服吗?”
“水,渴……”
周雅刚好送来一杯蜂蜜水,本来她想来个一醉方休的,没想到被小伙子抢了先。
“小远酒量不行啊!”周雅尬笑打哈哈。
就这酒力,中午还想与人拼酒?路漫漫接过蜂蜜水,给了一脸酡红的祁远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喝了,喝……饱了!”祁远噘着嘴,怕人不相信似的,还假装打了个嗝。
杯子里只剩一口,路漫漫晃晃那一口,再瞧瞧祁远耍赖皮的模样,给跪了。
“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周雅乐呵呵地欣赏醉酒的小帅哥,心里舒坦许多。
喝了蜂蜜水,祁远好歹睁开了眼,只是目光呆滞,谁到了他眼前都喊“漫漫”。
周雅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女儿。
路漫漫解释:“我们学校叫漫漫的人多了去了。”
就在此刻,祁远拉住路漫漫的毛衣下摆:“唔……路漫漫……你给我削铅笔。”
“削铅笔?”路漫漫怀疑自己的听力,“现在削铅笔干什么?”
“你都给夏寒削铅笔,不给我削!小气鬼!”祁远拾起果盘里的一颗橘子,砸向路漫漫。
“这什么跟什么呀?”路漫漫无力扶额。
周雅看热闹不嫌事大:“夏寒啊!小学时候那个小帅哥是不是?哟!那脸长得比姑娘还漂亮!”
祁远不乐意了,手指自己,大舌头道:“我……我比他还、还要漂亮!”说完,冲路漫漫来了一个眼神wink。
周雅完全想不到小帅哥是这反应,拿起手机就要拍,路漫漫呈“大”字形往祁远身前一挡:“妈,你快去煮醒酒汤啊!”
与此同时,路漫漫的手被人拽住:“削铅笔……削铅笔!削铅笔笔……笔!”
路漫漫无奈,只能从房里扒拉出卷笔刀和铅笔,当着祁远小朋友的面,三下五除二削出一支笔芯尖尖的铅笔。
路漫漫拿着铅笔在祁远眼前来回晃:“你看,我削好了啊!”
“不要!”祁远气呼呼地扭过头,“骗人!”
路漫漫真想拿个抱枕把祁远砸晕,可一看到气鼓鼓的祁远,还有那不断往回瞟、求关注的小眼神,只能耐心问:“我哪里骗你了?”
“要用小刀削!这个、这个是作弊!”祁远指着卷笔刀,委屈巴巴地控诉。
“老天爷,把我给削了吧!”路漫漫无语望天。
“你看你,就是偏心!你给夏寒就用小刀削,给我用卷笔刀……”祁远胃痛似的捂住肚子,整个人蜷成一只大虾,眉头深深,可怜透了。
周雅母爱泛滥,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生了锈的文具刀来,怼自家女儿:“削支铅笔又不会死!”
“不许凶漫漫!”祁远突然跳起来,挡在路漫漫跟前,恶狠狠地盯着周雅,眼眶发红,鼻头微皱,薄唇紧抿,像只奓毛的小狼崽。
周雅以蒙娜丽莎的微笑和祁远对视一分钟,然后,一撂茶杯:“不煮醒酒汤了,他这样,灌下去也醒不过来。”
“妈!”
“别喊我!我去洗碗,你自己照顾好祁远!”
“妈!”
(8)
这边路漫漫刚削好铅笔,那边祁远又嚷嚷着要做奥数题。好不容易陪着这只醉猫做完题,又要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路漫漫坐在沙发扶手上,拍着祁远的背缓缓道来。
“庙里有个路漫漫,嘻嘻嘻!”祁远插嘴。
故事一卒。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森林里……”路漫漫刚开头。
“住着七个小矮人。”祁远再次截和。
故事二卒。
你要体谅喝醉了的人。路漫漫让自己保持微笑,再度开口:“从前——”
“我要听你自己编的故事。”祁远整个人又痛苦得蜷成一只大虾。
“从前,有一只叫夏寒的小狗,和一只叫祁远的小狗打架。”路漫漫故意停下来看祁远的反应。
祁远猛地睁大眼,一歪头,一副狗势汹汹的模样。
“从天亮打到天黑,最后,那只叫祁远的小狗赢了。”
此故事让祁远同学极度舒适,终于安静下来了。
就这样胡编乱造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祁远终于睡着了。
路漫漫轻手轻脚地给祁远盖上毛毯,周雅正好洗完碗走过来。
“路漫漫,把祁远扶到你房间去。”女主人发号施令。
“那我今晚睡哪儿?”路漫漫一脸问号。
“和我睡。”
“我不,我拒绝。”周雅那个睡相,路漫漫一个晚上能被母亲大人的腿压醒八次。
路漫漫伸手指着祁远的脸:“是男人就睡沙发。”
“路漫漫……”周雅举起锅铲龇牙。
“我不,我就算是睡沙发也不和你一起睡。”路漫漫拿起抱枕当盾牌,做最后的挣扎。
母女俩正用眼神交战时,祁远一把拉过路漫漫指向他的手,枕在脑袋底下,傻笑道:“跟我睡,我们一起睡……”
“哐——”周雅一锅铲拍上去,祁远彻底晕了。
周雅得意地冲锅铲吹了口气,看了路漫漫两眼。
路漫漫立马跪地求饶:“妈,我跟您睡,跟您睡!”
路漫漫费了姥姥劲儿给祁远挪她房间去,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去洗手间拧了把热毛巾,给他擦了脸。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咧嘴一笑:“路漫漫……”
路漫漫轻轻揉一下祁远额前的红印子:“怎么又醒了,头疼不疼?”
祁远只管傻笑:“嘻嘻,今晚……月色……很美。”然后,脑袋一歪,趴在桃代身上睡着了。
路漫漫看了看头顶的大灯泡,再看看傻乐的祁远,想起平日里又酷又拽的他,也乐了。
她安置好祁远兄妹,关了灯,悄悄退出房门。
月色如水,薄纱似的笼着甜甜的梦境。
(9)
祁远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妈妈陪他一起上学,还给削铅笔、讲题目,陪着他一起等爸爸来接,还给他讲了故事。
只是最后,爸爸的车上好像跳出一只红太狼,一铲子把他给砸晕了。
嗯?
粉红色被子?粉红色的床?粉红色的书桌和墙?他这是在哪儿啊?
祁远猛地坐起,头猝然一晕,又忍不住躺下,再次睁开眼时,仿佛看到了桃代圆乎乎的后脑勺。
“桃代?”祁远试着叫了叫。
后脑勺转过来,是一张皱巴巴的小脸。桃代趴在床边,嫌弃地开口:“哥,你待会儿能不能跟阿姨解释一下,我们不是亲生兄妹,我只是爸爸妈妈不在了,被柳阿姨领养了而已。”
祁远这下也不晕了,他立马把桃代抱到床上来,忍着头痛问:“桃代怎么了?”
桃代胖乎乎的小手推开祁远:“哎呀!哥哥太丢人了!我没脸认!”
丢人?祁远愣了一下:“我昨晚……”这时,一支铅笔从祁远耳后滑下来。
“怎么有支铅笔夹在我耳朵上?”祁远疑惑。
“哥哥你还好意思问!昨天晚上姐姐费了好大劲儿哄你,你都不让摘下来!”桃代声泪俱下地控诉祁远做的蠢事。
其实,昨晚桃代早醒了,可是当她兴高采烈去客厅找哥哥时,就看到哥哥拉着姐姐削铅笔,还有后面的一系列惨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