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川这样的人谈过一次,就很难再将就了。他也像一套精致的瓷器,虽然昂贵,甚至超出她的购买力,但人为了真正喜欢的,会愿意付出多倍努力。
回家时,又小小风光了一下。母女俩大包小包拎下车,遇到街坊邻居,都夸她能干又孝顺,老妈嘴里谦虚着,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豪。
夏屿有些感慨。
自从父亲离开,她就自觉要撑起这个家,努力工作,常年在外,可对母亲来说,经常回来看看,在邻居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让她在熟人间互相攀比时也有谈资,或许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上楼后,妈妈说:“给你爸爸上支香吧。”
父亲的遗照就摆在主卧,擦拭得干净明亮。夏屿用手轻轻碰触那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面庞。
妈妈过来时问:“你说的那个,长得怎么样?”
“挺好的。”
夏屿轻笑:“这可能是遗传,我跟您一样都是颜控。”
王兰啧一声,“那不一样,你爸除了一张脸,其他方面都很普通。”
隔会儿又说,“但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夏屿唏嘘,也许,在这一点上也是遗传。
***
第一个发现江川车里变化的,是岑东。
最近经常要陪同江总外出,这天他拉开驾驶位车门,一眼就看见这么一坨花。
第一反应是上错车了,第二反应,是打了个喷嚏。
江川坐在后座也能闻到,问:“太香了是不是?”
岑东立刻就猜到了出处,昧着良心说了句:“还好。”
两人一大早就出发,自然来不及吃早餐。
若是以前,就省略了,自从夏屿给江总做养胃汤,岑东也跟着变体贴了,于是他提议:“江总,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早点?”
江川说:“去超市买个面包牛奶就行。”
还说了牌子。
就是个普通的牌子,岑东买了回来,坐回去时透过后视镜,看到江总抽出吸管,戳进牛奶盒,吸了一口,眉眼立即柔和起来。
他有种“活久见”的感觉。
自己也啜了一口,味道一般,不过还是有些感慨:“上大学那会儿期末去自习室,我早起占座,女朋友就给我带一份这样的早饭。”
江川问:“哪个?”
岑东:“……现在这个。”
果然不该跟上司说太多,岑东选择了闭嘴,专心吃面包。
后座的人也没再说话。
又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种异地恋,就没有一起上大课上自习的经历,简直是人生缺憾。还有那错失的七年……
这么一想,面包就有点苦涩。上次明明是甜丝丝的。他又看了眼包装,没买错,所以错的是买的人。
岑东吃完面包,又打了个喷嚏。
江川说:“把那个收起来吧。”
“不用。”
“不然你开车我不放心。”
“……”
岑东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朵花,生怕弄碎了一点点。
当晚,江川给夏屿打电话。“那个香包,放了几天味道还是很大。”
夏屿装傻:“是吗?”
“岑东一上车就喷嚏不停。”
夏屿说:“那就别挂了。”
“换一个。”
江川这次提出具体要求:“不能有味道,要有点品味。”
夏屿:“行,我找找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有品味的人。”
“明天我去你那拿?”
“不用,我带给你。”
挂了电话,躺在五星酒店大床上的江先生发出一声叹息。想要去女朋友那蹭一晚,怎么就这么难呢?
算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待遇。连套像样的衣服都不给准备。简直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今天看一篇文章,提到谁谁的座驾是奥迪TT。他还走了个神儿。
别的男人都是十七八岁时,看到女生就想到了性,他那会儿心如止水,现在二十八了,看到奥迪TT都能想到那个TT。
***
第二天。
夏屿直接把东西送去江川办公室。
当然,还捧了一只文件夹作掩护。她穿着衬衣窄裙,踩着高跟鞋,小指勾着一只不大的纸袋,摇曳生姿地一路走到办公桌边。
江川只想到一个词,勾引。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物,放到桌上。
一只布艺小老虎。
颜色鲜艳,造型夸张。
江川后悔,昨天怎么就忘了加一个“洋气”呢,这也太淳朴了点。
夏屿打量他的表情,问:“不满意?”
江川手摸下巴,“就是觉得不像能宣誓主权的样子。”
夏屿装傻:“什么宣誓主权?”
江川:“表示这个男人已经有主儿了。”
夏屿笑:“不喜欢拉倒。”
她说着就要往回拿。
被江川一把按住,连同她的手也包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
“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夏屿:“江总,咱能好好说么,这样,万一别人看见了……”
江川趁机道,“今晚去你那?”
夏屿:“那还是在这说吧。”
“……”
江川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你知道什么东西适合用来收藏吗?”
夏屿:“有升值空间的?”
“比如?”
“古董,股票,黄金,白酒?”
江川点头,“总之不包括TT。”
夏屿傻了傻。
“你怎么,大白天的想这个。”
江川:“没办法,晚上更不合适,一想到错过的那七年,我就难受。”
夏屿好笑:“哪难受?”
他看她,“你说呢?”
“我不知道。”
他握着她的手摩挲,“你不难受么?”
夏屿脸热,“我才没那么流氓。”
江川:“我说心里。你想哪去了?”
夏屿往回抽手,他不松,还在她手心挠了挠。夏屿顿时感觉到一股电流通遍全身。这下是有点“难受”了。
他穿着白衬衣,打着藏蓝领带,这一副衣冠楚楚的正经模样,做着这样不正经的事,还真是格外勾人。
夏屿也不甘示弱,俯下'身,“你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宣誓主权吗?”
她凑近一点,离他的脸极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开始紊乱。
她吐气如兰:“在你衬衣领子上留个口红印。”
“反正也不知道是谁,但你江总的名声就完了。”
“怕不怕?”
江川看着她,“怕什么?”
“名声尽毁呀。”
他盯着她的唇:“没关系。”
夏屿眨眼,嗯?
“我在这有备用衬衣。”
夏屿:“……”
一点也不好玩。哼。
她直起身,“我走了。”
但手还被他拉着。
江川另一只手摸到什么,稍微一动,室内暗了几分,原来是把智能窗帘给拉上了。
“跟我说说,这东西有什么特别?”
他拉她到自己身边,揽着她的腰肢。
夏屿僵着脊背,“你确定要这样?”
“确定,说完就放你走。”
江川另一只手拿起小老虎,认真打量。
夏屿问:“你觉得怎么样?”
江川说:“粗犷,质朴。做工不错。”
准确说是绣工。
夏屿介绍:“这是西秦刺绣。”
他问:“上次在西安买的?”
“嗯。”
忙归忙,她还是抽空逛了几次,淘了不少东西,比如皮影画框,江川就是在她家看到这个。才觉得她明明有更显品味的选择。
夏屿说:“我买了两个,一个被江小笨相中叼走了,这个就给你。”
江川手一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夏屿:“我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江川微仰一下脸,“再宣誓一下主权。”
夏屿反应过来,推他肩膀,“过分了你,说话不算话。”
江川沉默下,低声道:“我过分?”
“被蒙在鼓里七年的是谁?”
他声音里失落明显。
夏屿的心顿时疼了一下。内疚弥漫心头,她伸手抚上他的后脑勺。
“对不起。”
江川像个负气的小男孩,不看她,单手摆弄着小老虎。
“对不起有用的话,我可以说一千遍一万遍,只要能回到过去。”
“别说了。”
夏屿低下头,在亲他脸颊还是嘴唇之间略一犹豫,决定选后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紧接着,门把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