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净洵扭头笑她:“那是应该怪你还是怪我?”
“唔……”卫以牧作出一副难解的模样,抬眼望天。
草地上蓦然传来青草被频繁踩踏的声音,她们被吸引着看向声源,一团软厚的白团子一下子就扑向了她们两个人,吓得卫以牧赶紧张开双臂去接。
“哎哟!”
难得堂堂卫总发出这样的不堪重负的声音,薄净洵捂着嘴笑。
成功被抱进怀里的笨笨咧开嘴笑,用毛茸茸的头去蹭旁边的薄净洵。
卫以牧双臂掂了掂这只憨萌的小东西,冲薄净洵眨眼轻笑:“怪笨笨。”
她们晚上留宿在卫家老宅,包括钟眉。
卫家老宅是经典的园林古典风格,卫以牧的房间也受这主风格的影响,整体典雅复古。
卫以牧今晚穿了件白色的睡袍,低眉顺眼地坐在床边伸着脚让笨笨去蹭,黑色直长发犹如流苏一样,散在她的背后和身侧。
薄净洵洗完澡出来,在浴室门口将这幅画面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卫以牧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去看,牵动唇角轻笑,朝她伸出手。
薄净洵走近,伸手搭在卫以牧的手心,在卫以牧身边坐下。
卫以牧握紧她的手,用调皮的语气对笨笨说:“妈咪也洗完澡咯,我们一家人都香喷喷的。”
薄净洵被逗得轻笑,垂眸去看跟卫以牧一样开心的笨笨,目光柔和又感慨:“没想到我们的妈妈们居然能合得来,不但没有吵起来,还大方地聊起了以前的事。”
想到今天一整天的经历,薄净洵在内心感叹着世事无常。
卫华月跟钟眉之间有着几十年都解不开的结,可谁都没想到这个结竟然解得这么快,仅仅靠着她这个晚辈在其中游走一次,便顺利地将这个打了几十年的结毫无阻碍地解开。
“有些事情就是会出乎意料的……”卫以牧叹笑着,用脚面轻柔地蹭笨笨蓬松的毛,“就像我以为我妈会找我出气,我和她会私下解决我瞒着她结婚的事情一样,她居然越过我,直接找到你,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你。”
说到这个,薄净洵好奇地问:“如果当时按照你预想的那样发展,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你早就认识我这件事?”
上次她问卫以牧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早就认识她,卫以牧说等卫华月这一关过了就会告诉她。可如果不是卫华月那天把她叫来卫家老宅,卫以牧应该是不会主动把这些真相告诉她的。
果然,卫以牧用脚蹭笨笨的动作顿了一下,低着头声若蚊呐:“我是打算编一个小时候无意中遇到你,然后对你有好感的事情来跟你说……”
“你真是……”薄净洵又好气又好笑,脾气都没了,“你觉得我会信么?”
“为什么不信?”卫以牧神色无害地冲她眨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除了我说的理由之外,你能想到别的么?”
“……”薄净洵顿时哽住。
确实,她们两家的家境相差甚远,任谁也想不到上一辈居然有这样的纠葛。所以如果她不知道真相,卫以牧胡编乱造什么都比现在的真相要合理。
那样的话,等钟眉跟卫华月见了面,估计就是两个长辈跟卫以牧一起私底下去说那些往事,偏偏瞒着她。
笨笨“呜”了两声,听起来像是在“嗯嗯”地答应着,仿佛在给卫以牧摇旗呐喊。
薄净洵找不到话来驳她,又不想顺着她,嗔了她一眼,要把被她握着的手抽回。
卫以牧倒是松开了手,但还没等薄净洵扭脸不理自己,下一秒就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薄净洵冷着声:“干什么……”
卫以牧低下头来,“我从前总是想着,怎样去做才对我们的关系有帮助,怎样去做才对你好。过去的事情我不能去分辨对错,但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情。”
薄净洵攀着她的肩膀扭脸看她,只见她神情郑重,目色温柔。
薄净洵的心绪也平稳下来,内心因她而柔软,一只手向上抚摸她的眉眼。
“过去的事情,我也分辨不出对错。如果上一辈不是这样的结果,就没有我和你,如果你没有瞒着我上一辈的事情,也许就没有今天。”
薄净洵的额头抵近她的额头,在她轻扬起唇的笑里,也绽开满含温情的笑。
卫以牧眨了眨眼,目光如轻羽一般扫过薄净洵的脸颊,停在她勾起的唇角。
她舔了一下唇,呼吸轻颤,轻吻住那红唇,轻缓地一遍又一遍地吻着,捕捉着怀中人情不自禁微启的唇。
低微的轻吟从她们的唇齿间溢出,为这安静房间添加了一丝情潮汹涌的先兆。
笨笨突然“呜呜呜”地叫起来,还抱住卫以牧的腿,让这个亲吻不得不中断。
薄净洵轻轻推开卫以牧,唇红得犹如要滴血。
卫以牧愉悦地看着她的唇笑,伸手去抹她的唇角,再低下头去故作斥责:“笨笨,以后妈妈跟妈咪忙着的时候不许说话,听见没有?”
笨笨“呜”了一声,直接跳到了卫以牧怀里,看样子是不同意。
薄净洵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笨笨吃醋了。”
卫以牧一副严肃的模样,揉着笨笨的耳朵道:“以后再打扰妈妈跟妈咪,吃的就减半。”
笨笨委屈地“呜”了两声,低下头缩成了一团毛球。
薄净洵一边上床,一边没好气地笑道:“整天跟笨笨胡说八道什么呢。”
卫以牧只是轻笑,抱着笨笨也上了床,跟薄净洵一起靠在床头。
笨笨在卫以牧那里受了委屈,上了床就钻到薄净洵身边,薄净洵轻柔地抚着它的头和身子。
卫以牧看着,轻声道:“……小时候我有一只萨摩耶,它叫小白。”
薄净洵怔了怔,放轻了语调:“我在这里的书房见到过你跟小白的照片。”
卫以牧的眼眸掠过回忆的黯淡,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它后来有一次跟我出门散步的时候,吃了路边一家人用来毒老鼠的药,没多久就死了。”
薄净洵扭头看去,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在把笨笨带回来之前从来没有养过宠物,她不知道怎样安抚才是合适的。譬如“现在有笨笨”之类的话,她不敢确定会不会造成不好的效果,因为曾经陪伴着卫以牧度过难忘时光的是小白,不是笨笨。
电光石火之间,她伸手去跟卫以牧的手十指相交,笨笨也像是听懂了什么一样,一下子跳了过去,伸出一只前爪按在她们相握的手上。
卫以牧瞬间就被逗得笑出来,薄净洵也忍俊不禁。
“笨笨快下去,妈妈跟妈咪要忙了。”卫以牧用手指刮了一下笨笨头上的毛,然后指了指它的窝。
……
薄净洵语塞,以后怕是她们做一些恋人之间的事,都要被卫以牧形容成“忙”。
笨笨“呜”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跳下床,慢悠悠又不舍地走向卫以牧在房间里给它安置的窝。
薄净洵挑眉:“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卫以牧只是摇头,唇边衔着一缕温煦的笑,“净洵,谢谢你没有让我的愿望落空,没有让我祈祷了无数次想要圆满的事情变成遗憾,还把笨笨带给我。”
她可以想象得到,薄净洵被卫华月接来卫家老宅,把那些旧事一一告诉薄净洵的时候,薄净洵心里有多么震惊和慌乱。
迷茫了十几年的家庭分裂的源头,还有她们之间的爱情是否纯粹,一下子犹如海啸一样在薄净洵的心里席卷。
在这样的情况下,薄净洵还记着她小时候生活在没有硝烟的战场里,是小白陪着她。
薄净洵弯唇轻笑,翻身过去抱住她,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那我也要谢谢你,没有让我们这一生只是陌路人,没有让仇恨占据你和我的心,没有让我错过你。”
卫以牧喃喃道:“错过……这个词听起来没有什么伤害性,但是很可怕。”
薄净洵凝视着卫以牧,那多一分则偏柔,少一分则冷淡的音色此刻轻悦又含情:“还好,我们都没有感受到它的可怕。我们的童年都有不完美而且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是我很庆幸我们有相似的感受。以后,我会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卫以牧的唇角克制不住地上扬,伸出一只手按到薄净洵的后脑,让两个人的额头轻触。
“这些话真好听……”她眸底温暖,话音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