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现不出现,她都过得欢快,在吉家都如鱼得水,她根本不需要他、不在乎他,才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待他。
“母亲刚刚叫我过去,让我从今往后,要宿在房里。”吉顼也不知为何,这句话自己便脱口而出了。
想着自己又骗她了,他不由有些心虚和赧然。
“咳…咳…水…水……”崔婉登时被吓噎住了,一口气差点都缓不过来。
吉顼连忙手忙脚乱去倒水。
灌下一杯水,崔婉还是觉得那被樱桃酱呛到的嗓子眼仍有些发甜发刺,不由带着埋怨地嗔了吉顼一眼。
吉顼却被崔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饱含撒娇之意的一眼给勾得又高兴了起来。
缓了气后,崔婉不由小意地望着吉顼,试探性地问道:“夫君当不会应了母亲吧?”
毕竟他讨厌她,跟她同床共枕,夜夜相对,怕是会影响心情,进而影响学习和考试吧?
吉顼肃着张脸,看似愁眉不展道:“此番恐怕不行了,母亲说这是父亲临行前的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二人成婚这么久,却一直未同房,如今已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亲族长辈耳里,母亲说再不能放任我们如此。”
崔婉不禁郁闷:吉家究竟哪门子八婆亲戚连人家夫妻房中事都要管,真是闲得蛋疼。
“那该如何是好?夫君可有好主意?”崔婉苦着脸和吉顼商量对策。
“无妨,也不难办。”吉顼走到床边,从榻上拿起崔婉从娘家带过来的长抱枕,拍了拍,严肃地对着崔婉说道:“这抱枕就是咱们的楚河汉界,床榻足够宽敞,我睡相极其之好,绝对不会越界的。”
崔婉寻思着这话怎的听起来有些耳熟?
她没有深究,继续挣扎着,试图为自己扒拉出一线生机:“妾身睡眠浅,怕扰了夫君休息。”
吉顼闻言,暗道这话倒有一半是真的,只不过,她倒不是睡眠浅,而是太好睡,睡相又差,怕真是会扰得他不得安宁。
可今后他们总归要同房的,他只能慢慢去习惯。
“无妨,我睡得香,不怕人扰。”吉顼点点头大度地表示。
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崔婉只能瘪瘪嘴,看了眼手上还没啃完的樱桃毕罗,颓丧地扔到桌案上:唉…不香了…
是夜,崔婉换过寝衣蜷坐在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梳头,时不时瞥一眼窗外,不一会儿,吉顼果真从书房过来了。
他长手长脚,着一身白色中衣,散着墨缎一般的长发,少了平日里的阳刚锐利,却多了分阴柔诡魅之气。
崔婉撇撇嘴腹诽:颜色倒是好颜色,可惜是个没主见的软骨头。
崔婉不情不愿地起身,上床,然后往床榻最里面爬去,面朝上直直躺好,盖好锦被。
吉顼走了过来,看了崔婉一眼,见她此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忆起了回门那日她的英勇,不禁在心里暗暗发笑。
可脸上却不动声色,拿起长枕,安安稳稳地在床中间放妥,给了崔婉一个“放心,我对你没兴趣”的眼神,随之也抽脚上了榻。
崔婉看着吉顼轻车熟路地拿起床边手柄加长的扇子,往灯火轻轻一拂,随着崔婉心头一紧,房间瞬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崔婉闭上眼数羊,欲图快点入睡,可羊从眼前跳过去二十几只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上厕所了……
啧~~
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快点睡吧,反正也不是很急,睡着就不会想上了。
半个时辰后……
崔婉把眼猛地一睁:不行!睡前不上厕所根本没法睡呀!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感觉越来越急了。
她侧过头去看吉顼,只见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崔婉壮了壮胆子,决定:趁他睡着,小心一点越过去。
于是,她缓缓起身,慢慢越过楚河汉界,蹑手蹑脚从吉顼身上跨了过去,然后……
成功落地!
崔婉看了一眼身后毫无动静的吉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问题又来了——恭桶在房里,夜里安静得可闻针落之声,她那啥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啧~~虽然吉顼已经睡了,可想到有人听到她……
还是很尴尬很难为情呐!
可不然嘞?还能上哪解决?
崔婉看了看漆黑的外头,默默地往墙角的恭桶走去。
片刻之后,崔婉总算松了口气,控制声响费了她好大力气。
走回床上,吉顼竟翻身面朝外了,刚刚床沿空出的一段如今皆被吉顼的高大的身躯给占了去。
这让她无处落脚爬进去了。
崔婉给吉顼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决定从床尾吉顼的脚那边跨过去。
她轻提一口气,准备一步跨过,不想床上的人却动了一下,崔婉吓一跳,足下绵软的被子突地打滑,整个人就往吉顼身上压了过去。
这下就是猪都要被压醒了……
吉顼摊开手臂,适时接住投怀送抱的崔婉。
黑暗中,两人大眼瞪小眼,忽地,吉顼又闭上了眼,在崔婉的无比震骇之中,不偏不倚地覆上了她的唇……
第91章 嫂嫂上门
人人都在关心我们的夫妻生活……
崔婉大惊失色, 瞪大了一对杏眼,反应过来后,便欲挣开去打他, 却没想到吉顼猛地一把将她推开, 喉咙里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把被子一裹, 又转身兀自睡了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崔婉。
这人……
难不成是在做春/梦?
崔婉愣愣地盯了吉顼宽阔的后背半晌, 而后愤恨地一抹嘴:真是无妄之灾!
却不知背对着她的吉顼,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浅笑。
虽然他舍不得放开她,更不能满足于这般的浅尝辄止, 但是却怕吓到她。
算了,权当讨回个利息, 想想回门日崔婉睡梦中的行径,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崔婉气闷地重新躺下,安慰自己反正两人也不是头一回亲了, 左右不会少块肉。这么想着,慢慢地也睡着了。
第二日, 翠芜几人又羞又喜地过来收拾床铺,心道她们主子可算是和郎君圆房了,皆盼着不久后能更进一步,听到主子肚子里能传来喜讯。
可有经验的碧桃一看, 却明显地松了口气:她一个奴婢, 根本掺和不了主子的房事,更何况,就算搅了这一次, 也搅和不了下一次。
幸好二人看起来只是迫于长辈压力,不得已同寝罢了,否则,若被魏王世子知晓了,她不知得领什么样的惩罚。
翠芜原本也是判断主子尚未圆房,毕竟床榻干干净净无半点痕迹,她正失望呢,却见碧桃一大松口气的模样,不禁又生出一丝希望,悄声问道:“怎样?”
碧桃却轻轻摇了摇头。
可碧桃方才的表情秋彤也看在眼里,她对碧桃的敌意至今未消解呢,当即心直口快怼道:“那你松啥气啊?你不想主子和郎君圆房啊?是不是怕小主子出来,害得你要多忙活啊?”
碧桃忙支支吾吾辩解:“不是,我…我哪有,我那是叹气。”
崔婉正欲进屋,看到几个丫头正对着她的床榻猛一顿研究,本是好气又好笑,可待听到秋彤之言,她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在后头多瞧了碧桃几眼。
……
总归她和吉顼的同床共眠就在如此磕磕碰碰中慢慢地磨合,几个月后,崔婉已习惯身旁躺着一个大男人,倒是好几次,她醒来都发现自己越界了,把吉顼那么大个人挤得都没地儿睡了,叫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而吉顼,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折磨之后,同样慢慢适应了崔婉极差的睡品,如今任她如何折腾,他都能安然入睡了。
入了秋,吉顼过了国子学的申送考,便是尚书省生徒中的一员了,故而备考愈发紧张了起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苦读了。
奇的是,崔婉本以为他会夜读得更晚一些,然后借机搬回书房里睡,结果他还是雷打不动地照着原来的时辰过来她这处就寝。
这一日日朗风清,崔婉午睡方起,却有贵客来访。
翠芜领了贵客进来,正是她进门不过半年有余的新堂嫂卢诗敏,和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崔英。
这是崔婉第一次接触新嫂嫂,卢诗敏比她大上两齿,生得端庄,性子却大气舒朗,而且,还有些自来熟。
远远看到崔婉在院门外迎她们,便快步走了过来,热情地牵起崔婉的手笑道:“二娘,我可早想见你了,上次你回来还是我同你阿兄成亲那日。都没机会同你闲话家常,你可莫怪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