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直接愣了,怎么这两个人都这个反应,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端庄淑雅,极重礼数呢?
总之这夜,三人连带着年纪小小的行哥儿都睡到了一起。
这间房有两张床,且床都极大是睡得下的。
按理来说,行哥儿是该和赵姨娘一起睡,可不知怎的,这会儿行哥儿偏偏赖上了钱夫人,说什么都得和钱夫人一起睡,钱夫人没有办法,只得先休息了,换了衣物在一边哄着行哥儿。
结果哄着哄着,这两人都是先一起睡了,另一张床上,林初月和赵茹茹一头躺着。
兴许明天是阴天,她们这头靠近窗户外,竟半点不见月光进来。
黑黢黢屋里屋外,林初月下意识就凑近了几分赵茹茹。
“阿月怕黑?”
林初月摇头,她倒不太怕黑,只是有些不习惯现在这个地方隔了半年,竟有些陌生。刚才还好,里头屋外都还算敞亮,现在暗了一些,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心里那些莫名的情绪就牵动出来了。
她有些想阿砚了。
怎么阿砚都不给她回几封信呢?
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在之前寄信从来都是驿站发出去,等到阿燕收到信的时候,他又去了下一个地方,这样漂泊的,哪里来得及送信。
就算要阿砚寄信过来,那也得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至少,也得半月吧。
“我不怕黑,只是现在有点不太习惯。”
赵姨娘问她:“不习惯什么,睡得不舒服还是怎么样?”
说着,赵茹茹下意识牵起了她的手。
林初月一愣。
阿砚在她紧张不安的时候也会这样做,虽然现在的这双手不如阿砚那样宽大温暖,但多少也给予了她一些慰藉。
她笑了笑,轻声道:“现在不会了。”
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旁边的赵姨娘“恩”一声。
“阿月在京城那边,与你爹爹,相处的怎么样?”
林初月知道赵茹茹说的爹爹,并不是邵全德而是林朗,她的亲生父亲。
“还可以,他待我很好,兴许从前我对他是有些误会的。”
林初月把林朗与她说的那些话,全部都与赵茹茹说了一遍,赵茹茹听完,安静了很久,久到林初月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让念秋等他。”
“林朗他那个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的百户,即便去了南疆,又要熬多久才能取得他想要的?”
她哼了一声,又接着道:“念秋那样好的人凭什么要等他,等他这么一个不知归期的人。”
“赵姨……你说的对。”
林初月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久而久之,她也就释怀了。
林初月不知道林朗那时究竟是怎样想的,或许他心中只是有一股执念,想要争得一个配得上顾念秋的身份,进而忽略了许多事情。
她那样一个女子,要苦等一个没有边际不言归期的人,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不是说说而已。
若不是顾念秋足够爱林朗,他们之间,是一点都不可能的。
“那年念秋的父亲太常寺少卿,若是没有经历那件,说不定都要升任太常寺正了,想取念秋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哪里轮得到他小小一个林朗。”
“要不是那件事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赵茹茹语气愤恨,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那姓孙的太监,我们又何至于此!”
“姓孙的太监?”林初月有些不明白。
平缓了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赵茹茹才接着开口。
“对,就是那姓孙的太监,如今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孙寿。”
“如果不是他,兴许现在,我还是礼部左侍郎家的嫡女,念秋他还是太常寺少卿的独女,我们阖家幸福,哪里会和今天,这样落到这般境地……”
倒也不是对现在的生活不满,只是不甘心吧。
“赵姨,你能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第75章 构陷 宦臣当道
林初月悄悄握紧了赵茹茹的手, 黑夜中,她侧过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人的眼睛。
明明漆黑一片, 但林初月很明显的感受到了面前人的犹豫, 感受到了她面上的闪过的几分慌乱。
赵姨娘许是不太愿意说的。
林初月明白,也能理解, 那些事又不是什么多好的回忆, 再说一遍肯定会挑起心中的伤感。谁会愿意想日不好的事情。
可, 除了赵姨娘,林初月再不知道该问谁了。没有其他人知道那段过往,甚至她爹爹, 她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
林初月并不是多对那段事情好奇,她只想知道她母亲和外祖, 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当了那样的罪责,落得那样的下场,即便后面平反,也无人敢为他们主持公道。
沉寂了许久, 林初月听到赵茹茹无奈的声音。
“阿月,你为何想要知道?”
她据实回答:“我听赵姨和爹爹都有说起过我娘亲, 你们都说他是个好人,是个很好的女子,可为何那样她好的人还会经历那些呢?我想知道原因,究竟是谁……”
她深吸了口气, 而后才缓缓道:“究竟是谁, 要那样害他们。”
赵茹茹伸手附上了林初月的发丝,沿着他的鬓角,一路流连道耳垂。
“真是长得和念秋一模一样, 越来越像了。”
只是再过几年的念秋,赵茹茹也没见过了,最多,也就是见过二十岁以前的顾念秋了。
“你若是想知道,我便与你说吧。”
林初月是顾念秋的女儿,性格和她也很像。但相较林初月,顾念秋要更加温婉端庄些,兴许是家世出生环境的原因,才造就了这点上的差异。
“孝仁帝曾经,是有一个庶长子的,虽说这庶长子来的不清不楚,且生母卑微,只是区区一介宫女,但总归他也是天子血脉,皇族传承。”
听着赵茹茹这话,林初月愣住。她只知道当今皇上唯有一嫡子,中宫皇后所出,嗷嗷待哺,是个婴儿,她并不知皇上是还有一个庶子的。
“只可惜十年前就夭折了,死在了那年太后的千秋宴上。”
说起那场千秋宴,赵茹茹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即使林初月看不到,但也能查觉到赵茹茹和刚才不同。
她在生气,很生气。
握着她的手也用力了,
林初月知道,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并不是刻意而为之,也就是说,即便隔了这么多年,赵姨仍旧十分在意当时的事情。
“明明就是一个宫女生的庶子,平常都不受重视,没人搭理,偏偏参加一场千秋宴就折了,反倒是这么一死,成了众人的焦点,真是可笑。”
十六年前,太后的千秋宴,皇帝下令,着礼部及太常寺光禄寺异同承办。
千秋宴设宴慈宁宫,宴请群臣,百官朝贺,宫内丝竹管弦,歌舞升平,可就是在这么一日,在这么一个所有人都在场都盯着的日子,那多年不曾踏出后宫一步的皇子,也出席了这场宴会。
那么小个孩子,甚至还不到十岁,往常总是默默无闻在后宫中没人在意,甚至连宫人都不搭理的,死的那天却那般兴师动众。
诚然,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位当初在仁帝后宫中,唯一尚存的年幼皇子,他并不受宠,甚至皇帝以其为耻。认为他的存在,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当初是多么不堪,竟会乱性要了一个宫女。
无人在意,不受宠爱,母亲势弱。这位皇子在后宫中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过得还不如皇妃所出的公主。好不容易自己的亲奶奶的生辰,喊了他一同去,原本是开开心心的一天,没想到去了之后,却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赵茹茹记得,那位年幼的皇子,千秋宴那天就待在一个角落,不动声色,若是没人说,根本不会引起注意,怎么好好的就偏偏有人要毒害他。那么多桌,偏只有他这一桌出了问题。
明明他都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了,可就会有人想要把他引入众人视野之中。
太后的生辰宴出了事儿,且这事儿还很大。
若是在皇宫内其他场合,也就是寻常的毒杀。可偏偏是在太后的生辰宴上,死的是皇子,甚至是仁帝在后宫中唯一的皇子。
即便并非出自中宫皇后,那也是皇室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