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里抬起头，隐忍着哭腔，望向坐在她身旁的戚庭问。
戚庭问两只手臂撑在长椅的靠背上，一派泰然，仰头望着夜幕。
这么多年，他比她忍受得更多，她知道这十年里最委屈的人应该是他。
“你买了热搜……”词里轻声地问。
戚庭问手指动了动，轻挑了一下眉梢，轻轻地嗯了一声。
“花了多少钱？”
“五万。”
“买了前十？”
“嗯，这个‘爆’的热度不是我控制的，是它后期自然涨上去的。”
“所以案情真的有可能会反转？”
“我已经申诉了，法院也受理了。”
“如果申诉成功了的话……那你会……”还之清白人心快。
“我会得到国家的赔偿金的，我不能白白坐牢啊，四年应该是能有二三十万了。”
戚庭问知道词里想说什么，故意岔开话题，把气氛搞得轻松些。
词里忍俊不禁，莞尔，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是问这个呀。”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
戚庭问眼眸一沉，喉咙微紧，深情地望着词里，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哪句好。
他和她有很多事心照不宣。
词里也知道他是在故意逗他。
她垂了垂眼睫，眼波微动，朝戚庭问身边挪了挪位置，凑近一些，微笑着，俯耳试探着问：“开心吗。”
戚庭问眼底噙着笑，嘴角无意识地上扬，点头回应。
“开心。”
“能翻案，说明你那份警察的工作也是彻底结束了，以后可以清清白白过日子，坦坦荡荡地直起腰背做人了。”
“是呀，不会再有人指指点点，你也不用再跟着我畏畏缩缩，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你父母那边你也好交代了，他们对我们的阻力会小很多，你不用再犯难该怎么跟他们说。你再也不用抵触参加同学聚会了，曾经的同学们你想联系谁也都不用再犹豫。”戚庭问随口说着，很是云淡风轻。
词里微怔。
嘴巴张张合合，戚庭问什么时候变这么细心了，她都没有想到她父母那一层。
戚庭问眯了下眼睛，忽而话锋一转。“我已经跟我姑姑姑父说起要带你去见她们的事儿了，等见过你爸妈我们就再去见我姑姑姑父，我今年也29岁了，我姑姑她们可能会催我们结婚的事儿，我上次跟你说想结婚你没同意，我知道是缺了个郑重些的仪式，我预计在未来一周内会再跟你求一次婚，你随时准备好吧，决定权在你手上，同意不同意都行，反正你一次不同意我就求第二次呗。”
“……”
词里鼓了鼓嘴巴。
仔细想想。“你这是，怕你姑姑催婚所以才跟我求婚呀……”
“错了。”戚庭问不以为然。“我这是在借我姑姑的威严，央求你嫁给我啊。”
第58章 喜讯
“……”
词里眼前雪亮, 嘴角不禁上扬。
她随手掖了下耳边的碎发，两只手撑在长椅的边缘，低下头看着鞋尖, 喃喃地道：“说得好听。”
不过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他, 但其实心里听到他这样解释也挺开心的。
戚庭问的姑姑词里从前也见过几回，过往都是邻居嘛, 楼上楼下住着, 总会有偶尔碰面一起坐电梯的时候。
他姑姑是个很干练的人, 话不多，比较酷，姑父比较和蔼可亲, 十年没见了，词里跟以前变化还挺大的, 也不知道她和他在一起的事儿会不会被他家里人祝福，毕竟因为当年那起案子，两家人当时闹得也挺僵的。
得知戚庭问获刑之后，他姑姑姑父连夜就搬走了, 她爸妈在背地里也没少因为那起案子咒骂他们家里人。
词里赧然地咬了下嘴唇，支吾了一声。
“那个……具体跟你姑姑姑父见面的日子, 你想定在哪天啊。”词里轻扯了一下戚庭问的袖口。
戚庭问抬手摸了摸眉毛。“最快也要大半个月吧。”
词里唔了一声，点点头，偷偷摸摸，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戚庭问瞥她一眼, 觉得有些奇怪。他两只手抱在胸前, 皱了下眉头。“那么认真？数什么呢？”
“我看看能不能赶上端午假期呀，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在正式见面前提前约见一下你姑姑一家, 跟他们郑重其事地道个歉啊，毕竟当初我爸妈没少联合邻居们诽议你家人，你坐牢之后，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没少受影响。”
戚庭问蓦地坐直了，神情严肃。
“你是受害者，她们是原嫌疑人家属，你道什么歉？曾经非议过我姑姑姑父的是你的家人又不是你本人，你道什么歉？当年我自首之后，被判入狱之前，我姑姑姑父有替我向你说一句对不起吗？他们都没有跟你道过歉，整整十年过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向他们道歉。”
词里兀地怔住。
犹如醍醐灌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回过来神。
她抿唇，悻悻地点头附和。“是哦，对哦，你说的有道理……”
戚庭问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单手扯了下领带，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词里很奇怪戚庭问这么突然之间这么激动，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她刚刚除了说道歉的事儿她也没有提到别的事情呀，戚庭问从小父母早亡，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姑姑一家生活，应该不会是和他家里人闹矛盾了吧……
正在疑惑间，刚刚黯下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词里接到了杜杜的电话。
“词里！恭喜你呀！我看到微博热搜了！这一次的内容终于是让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好多人都在讨论你和戚庭问的事儿，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相信戚庭问当年是无辜的了！”
杜杜刚从酒店包厢里跑出来，站在走廊的楼梯口给词里打电话，她激动地不得了，对着手机话筒，嗓子都喊破音了。
从前戚庭问和词里总是对当年的案子遮遮掩掩的，一提到那个案子就回避，搞得她也不好意思多问，但其实私下里又特别好奇。
她这就好像是小时候追偶像剧正看到关键时刻，男女主眼看着就要接吻了，结果“啪”地一下被她妈把电视给关上了。时隔十年，她终于把这部电视剧的剧情给重新接上了，而且是大团圆结局，太值得高兴了。
词里也会心一笑。
“谢谢呀……”
能有个跟她一同分享喜悦的朋友真好。
“你跟戚庭问是不是应该也要着手结婚的事儿了，案子终于趋近于真相大白，我看你们俩这也是水到渠成了吧。要是比我结的早我还可以给你当伴娘。”
本来上个月词里还单身在国外时，还跟杜杜约好了是她给她当伴娘呢。谁想到她这边进展得倒快，因为有老谭这一个拖后腿的宇宙大直男在，杜杜的婚礼都未必比她的婚礼来得早了。
“不……不是呀，还没定呢，八字还没一撇呢。”戚庭问就坐在身边，词里不太好意思说。脸红红的有些害羞。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着急，有机会获得戚庭问这么一个人帅专一又有钱的老公你还不赶紧抓住？”
词里唔了声，撇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戚庭问，故意往他的反方向挪了挪，挪远了些，以免被他偷听到她们女生的谈话。
忽而电话中传来了杜杜的惊呼声。
“怎么了？”
词里瞪大了眼睛，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停顿片刻。杜杜小声地回应道。
“你刚刚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老谭本来是想替你们出头，把康彬都拽到厕所了，结果被咱们班一个男生搜到了微博，立马对他叫停，他把微博内容亮出来给全体同学们看，这回大家都知道戚庭问是无辜的了，你跟戚庭问一直是清白正直的那一方。然后康彬和高菲那两个贱货就瞬间傻眼，脸都绿了，真实演绎出了‘无地自容’这个成语。”
“然后呢？”
词里追问。听杜杜的语气应该是还有些更精彩的部分。
“然后呢……”杜杜换了个地方站，用手捂住嘴，“老谭说还不解气，本来还是想打那个康彬一顿，结果高菲可能是因为得知戚庭问要翻案的事儿，太惊讶了，情绪太激动，从洗手间的台阶上走下来时一脚踩空，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额头好像还撞到墙破相了，刚刚从我眼前跑过去，我看她还流鼻血了！”
词里惊愕，呆呆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