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庭问直起身严肃了些。低头看了眼手表。“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她跟他的关系目前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她还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如果能考虑清楚她会跟她爸妈交代，但是目前时机还不是很对, 她也不打算说。
“楼下有地铁，正好能坐到我家附近。”
戚庭问也没有执意要送她，过犹不及，他深谙有时候逼得越紧反倒会适得其反。
确认她手指上的伤没有变得更严重, 他便放她走了。
词里拎起随身的物品，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可能也是有一点儿惊讶他竟然真的就随她去不纠缠吧。
“不走吗？不走就留下来。”戚庭问故意逗她。
词里瞪大了眼睛，脸红红的，立即加快了步速，一路小跑着到电梯口。
他站在楼上, 望着街道, 车水马龙，依稀间能看到词里离去的背影。她很像一道光，是他穷途末路时唯一的希望。
刚刚签约成功, 中介那边不仅向他递来了合同钥匙还给他送了瓶红酒。
红酒的质量倒是不怎么样，只能说比水强点，凑合着能喝。
戚庭问走到主办公室坐到宽大的老板椅上，翻出车钥匙上配备的开瓶器，将红酒的软木塞拧开，没有杯子，就直接对瓶吹了。
在他浑浑噩噩的那几年，他学会了抽烟喝酒，满世界都唾弃他，他也曾经想过要么就干脆沉沦下去算了。但每一次想到她，她竟然还没有放弃。
她竟然能用她自己那一点点微薄的力量抵抗如洪水猛兽般的舆论。竟然还有个人能那么执着、坚定地相信他，为他声援，为他呐喊，他忽而也就觉得他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
他能走到今天，也是多亏了她。
过去的艰苦岁月他现在都不敢回想……
手上下意识摸兜想要翻出根烟来抽，忽而又想起因为词里不喜欢烟味，他早就把烟戒了。
口袋里没有烟盒，倒是有一盒糖。
词里虽然从未明白地说过，但他也知道他和她之间还横着一道她爸妈对他的偏见，那是一条很难逾越的鸿沟。
只靠词里一个人去解决那就太难为她了。
他确实也该想个办法应对。
……
词里到家时，下午四点。苏建文和景芳刚刚从外面买菜回来，鸡蛋还没有放进冰箱。
词里摘掉背包，洗手，走进厨房，将鸡蛋摆进双开门冰箱。
景芳系上围裙，回头看她一眼。
“词里，你看新闻没有，国外新发现一种病毒，很像流感似的，但比流感严重很多。你在国外时有没有听说啊？”
词里简单地回忆了一下。
“好像有，但政府只说是普通流感，民众也没当回事儿。”
“外国人就是心大，这就是欧洲国家人口少的原因，咱们可一定要小心警惕。你刚从国外回来，你要勤洗手多喝热水，有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感染了病毒又不知道。”
词里点点头，体检她倒是要去的。
下星期去达芬公司入职，她这两天是需要做一下入职前体检的。
摆好最后一枚鸡蛋，忽然想起中午高宇给她发的约她一起吃西餐的提议，因为被戚庭问打断，她还没有回复人家。
词里走回玄关的挂衣区翻出包里的手机，才发现原来高宇早就又给她发来了另一条信息。
【改天吧，不好意思，晚上学校临时加节课。】
正巧原本躺在草稿箱里的那一行【好】字还没有发出去，词里在后面加了一个“的”，又发了比较和善的表情。
她稍微等了一小会儿，对方没有再说话，聊天界面里十分安静，无意间顺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倒是刷到了高宇的动态。
他发了张在躺家里沙发上看足球的自拍。
词里比对了一下她回复高宇的时间是三分钟前，而他发自拍的时间是一分钟前。
“……”
想必她的回复他应该是收到也看到了。
那就好。
词里挑挑眉稍，将高宇的消息设置为免打扰，顺手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苏建文和景芳在厨房里忙活得热火朝天，苏建文将新买的排骨洗干净，马上就开始准备做一锅排骨汤，景芳要准备一道甜品一道炒菜，词里手艺不精，想帮忙也遭爸妈嫌弃，只能简单洗洗菜擦擦台面递双筷子之类的。
晚餐时间，三口人聚在一桌喝排骨汤，词里跟爸妈交代了她找到工作，下周就去达芬国际广告公司入职的事儿。
她爸妈倒是没什么很特别的反应，远比她想象中平静。
“有没有五险一金啊？”
“有没有双休日啊？”
继景芳连问了两个很出乎词里意外的问题后，苏建文也跟着问了一句：“是正经公司吧？广告公司……不会像你之前那个公关公司一样，突然惹上一个不干不净的品牌方爸爸，然后就不得不就地解散，全组人喝西北风吧？”
“……”
显然她爸妈从来就没有对春市的广告公司有那么一丁丁点儿的了解。
“五险一金是有的，有双休日但也不排除会临时加班的可能。”
虽然说她之前那个公关公司确实是全体组员不得不被迫解散，但她辞职那时候公司还好着呢，更何况达芬公司其实比之前的公关公司规模还大，即便是退一万步讲就连达芬公司都要倒闭……
“我肯定不会被炒的，你们放心，就算公司真倒闭做不下去了，我一定会看准时机，先一步跳槽另谋出路的。”
有琦姐的先例在前她难道还不会依样画葫芦？
景芳和苏建文同时明白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多吃点好吃的，补充营养，我女儿太瘦了，马上工作了忙起来想吃好吃的都没时间了。”
……
晚餐过后，词里打算回自己的小窝，却被爸妈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回去为由拦了下来。
苏建文和景芳在一楼的客厅看电视，词里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觉得今天一天有些累，就打算今天早点儿睡了。
头才刚挨到枕头，忽然枕头下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响声。
词里坐起来掀起枕头，发现了一个穿着警服很像是戚庭问形象的小玩具。
第40章 机主
小人偶是pvc材质的, 软软的，脚底有一个bb叫哨子，一按会响。
人偶的面部白皙, 黑色的短发戴着深蓝色的警帽, 穿着身深蓝色的制服，右边裤腿上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划痕, 皮鞋褶皱的深处有一点点磨损。
这是她刚读大学那年买的吧, 因为长得像戚庭问才买的。
五年前楼上漏水家里不得不重新装修, 她很多东西都收拾得很慌乱，类似于这样的人偶她有很多，多年也不回春市的家住, 久而久之都险些把这个小人偶忘记了。
没想到竟然在她床头找到了。
她捏了两下肚子上的bb叫。
小人的嘴巴就翘了起来。表情很搞笑。
词里笑眼弯弯，忽而想起, 她好像还有一个更大的印着戚庭问照片的抱枕，还有一只只需按键就会录音说话的唐老鸭，衣服上的图案是定制的戚庭问的照片。
因为怕被她妈发现，五年前重新装修时她就把那两样东西藏在了一个纸箱里封好了放在书房书柜最上面的隔层里, 也不知道她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扔，还在不在。
词里眼波微动, 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书房。
两分钟后兴致勃勃地抱着一个黄色纸箱子跑回来。拆开胶带，一只唐老鸭，一个抱枕, 两样东西都在。
唐老鸭的屁股下面装了两节电池, 她忘记了哪个按钮是录音哪个按钮是播放，随意地轻轻按动了一下唐老鸭左脚的按钮，唐老鸭不期然间播放出一句录音。
“我想你了, 戚庭问。”
“……”
词里怔忪了一瞬，心底深处像是过电了般，脑海里空荡荡的。
她垂眸，再度按下左脚按钮。
“我想你了，戚庭问。”
声音是她的声音。
语气有一点点撒娇的成分，又有点委屈。
那是她五年前刚与他重逢就被他几番拒绝之后，带着些不甘心录下来的。
词里缓缓地放下唐老鸭，看看抱枕上印着的戚庭问的照片，有很多记忆忍不住翻滚出来。
十年前的，五年前的，还有最近刚发生的事儿。
她本来以为时间久了，记忆都封存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她早就放下了，她再也不会回忆起她和戚庭问的过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