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章纪培一句都不敢多说,胆战心惊地回了青荷小筑。
... ...
青荷小筑如何装病又闹腾,章纪堂理都不想理会。
他回到内室,见沈如是见人的衣裳又都穿了回去,还上前问他,“夫君,没出什么事吧。”
他说没有,见她脸色在烛光下并不似之前一样舒缓,心下更气青荷小筑那三人。
到底是他的亲戚,令她为难了。
他正想着怎么安慰她一下,却见她走到了小榻旁边。
女子抱了他的薄被和枕头,转身叫了他,“夫君,还是睡回到床上来吧。”
章纪堂皱眉,“不用换。”
她却摇了摇头,“方才,纪培约莫都看见了吧。一次或许还说得清,若是再被发现了什么,只怕要说不清了。”
按照演戏全套的原则,夫妻俩是要睡在一起的。
以前两人都不太自在,眼下就算不自在,身边有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也要把戏往全乎里面演去。
她说得认真,章纪堂定定看了她几眼,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待到丹竹取了冰回来,见小榻上被褥没了,章首辅坐到了床边,她们家姑娘正在一旁熏驱蚊的香草。
丹竹愣了愣。
发生了什么?这是要睡一起了?
丹竹傻愣着瞧了两眼,瞧得章纪堂清咳了一声,沈如是连忙将她撵了出去,顺带着也跟她出了门去。
“姑娘,首辅要求的?”丹竹指了指里面。
“不是,我要求的。”
“啊?!”
沈如是同她说了方才的事情,气得丹竹想骂人。
“禹州那三个,脑子进水了?!”
沈如是连忙让她小声点。
丹竹撅嘴,“姑娘当真愿意吗?”
沈如是忽然笑了。
“那有什么不愿意,又不是真事?演戏而已,要全情投入。”
言罢,径自回了内室。
她说是演戏,但睡得时候,旁边突然多了个人,也是抱着皮枕半晌才睡着。
章纪堂只会比她睡得更慢,但慢慢听到了她绵长的呼吸,也入了睡。
两人都睡得颇有些不自在。
连个翻身也是没有的。
章首辅不翻身是担心吵着沈如是,沈如是不翻身完全是睡得僵硬。
总之半夜,章纪堂口渴醒来,沈如是也一下醒了过来。
芒朝夫妻睡觉,都是妻子睡外面,丈夫睡在里面。
外面的人伺候里面的人。
沈如是和章纪堂这对假夫妻也不例外。
沈如是不必章纪堂开口就倒了水递过来。
男人见她这般懂自己,还有些意外,意外之后,又在这闷热的夏日里,心下凉丝丝地舒适。
他把水喝了,却仍是觉得热。
尤其睡在里面,总是要热一些的。
他思量着,不如同沈如是换过来。
一来,他出了一身汗,沈如是却发丝都没有汗意,看来是不怕热,二来,他也不想每每起身,都让她伺候自己。
可他还没开口,她不知从那捞来一个大蒲扇在手里。
“我给夫君打扇吧。”
章纪堂真是意外。
他不由地看了过去。
房内烛火已经灭了,外面的天光照进来些许。
他瞧不清她的眉眼,却瞧见她的下巴小巧,脸庞勾勒着柔美的弧线。
他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静谧的夏夜,异常的响亮。
响亮到,他甚至怕她听到。
可她没听到,只是如她所言,打起了扇子来。
一下一下地送过来清凉的风。
吹得章纪堂心头如吃了凉瓜一般清爽而安适。
他忽然就把与她的小手不相称的大蒲扇夺了。
“不必扇了,好生歇息吧。”
她睁大了眼睛看过来,仿佛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般。
章纪堂不由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不累不热吗?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早起总是一桩苦差事的。”
她眨了眨眼睛,像极了银河里最大最亮的那颗星。
章纪堂的心头仿佛也如银河流过,今夜格外璀璨。
“睡吧。”他又叫了她。
沈如是早就困得一塌糊涂了。
从前只有别人伺候她的,哪里还伺候过旁人。
当下倒头抱着皮枕就睡了过去。
章纪堂不似她这般睡得快,不知怎么便做起了身来,摇起了蒲扇。
那蒲扇在他的大手中,清风送爽。
打着打着,就打到了沈如是身上。
那梦里的女子好像在这清爽的风里,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她终于不再僵硬,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按住了男人的手臂。
章纪堂臂上肌肉一跳,扇子停了一停,转头看住了她。
她双眼紧紧闭着,睡得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继续扇啊... ...别停!”
章纪堂失笑,口气是自己没有丝毫察觉的宠溺。
“好。”
第14章 送妾 男人却比她精神好多了,一把扶住……
沈如是得了首辅扇风,只能说下半夜睡得还不错,但上半夜僵着挺了一夜,这觉也就相当于没睡了。
第二天又跟着章纪堂雷打不动地早起的时候,没留意台阶,送他出门时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
男人却比她精神好多了,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原本沈如是被扶这么一下就能稳住,偏男人手臂一收,勾着她的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并将她收回到了怀里。
沈如是方才哈欠连天,眼下眸中水雾迷蒙地抬头向首辅看了过去。
章纪堂好笑中带着些说不出的滋味。
“没睡好?委屈你了,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沈如是懵懵点头,“多谢夫君。”
可她要走的时候,却发现男人的手还勾在她腰间。
怎么?夫妻恩爱的戏码还没演完?是不是有人在窥探?
都怪她太困了,没注意这么多。
沈如是回过神来,连忙装作羞怯地般地低了低头,绒绒细发蹭了章纪堂的脖颈。
她这羞怯的模样落尽男人眼底,那心头又是一阵跳。
且搂着她腰间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不过天色越来越亮了,上朝不得耽误。
他也不得不放柔了声音,叫了她,“好了,快回去睡会吧。”
沈如是连忙应了,送着男人出了门去。
章纪堂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她站在门前。
轻纱织就的衣裙在门边随风轻舞,首辅大人的心绪也跟着舞了起来。
他手下还残留着女子腰间的细软。
平日穿衣还不觉得,此刻却觉得她委实瘦了些。
正是这般瘦弱的女子,还要挑起那样的家族重任。
章纪堂微微叹气,因而又吩咐葛效去询问,西北的事情有没有安排妥当。
他走了,那青荷小筑的老太太可要气死了。
“造孽啊造孽,做祖母的病倒了,孙子却不来看一眼,连个太医都不肯请!”
昨夜没请太医,只是管事就近在章府附近请了一位郎中。
郎中替老太太诊断了一番,“您身子康健,最多有点上火。”
郎中连药都没给抓,说喝几日绿豆汤也就好了。
老太太火没下去,更上火了,今日一早,嘴角就窜出来一溜水泡。
“娘,这怎么办呀?!根本连纪堂的面都见不到。”
别说见不到章纪堂了,章纪堂还吩咐不许他们打扰沈如是。
“呸!肯定是沈氏那个贱人干的好事?!只要有我在,她这辈子都别想进章家的祠堂!”
大老太太可以发狠,但是戚家矿山的事情却迟迟落实不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章纪培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来了。
“祖母,这不知道是谁让街头小儿转给孙儿的信,说有一治病良方... ...”
大老太太疑惑不解,拆开信一看,请她前往京城某处药铺看病。
“这是谁?怎么还让您去看病呢?怕不是京城的药铺都是这么拉生意的?”戚氏乱猜。
大老太太却明白了过来。
“你懂什么?这恐怕是要给我看心病吧!”
“啊?那您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大老太太就打着自己病了的幌子,说章府请来的郎中不成,自己看大夫去了。
沈如是得了章纪堂的吩咐,任由她作去,并不理会,只是派人偷偷跟着。
却没想到那要给大老太太看心病的郎中十分厉害,当即就开了一味药,让大老太太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