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皇后(96)

作者:姑娘别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放肆!”荀良移开她手瞪她一眼,而后笑出声:“太上皇和太后还在呢,休要胡闹。显得我荀良教子无方。”

“在京城便见识过了,倒是不必端着。”景柯看了荀肆一眼,轻声说道。

舒月笑出声轻声问荀肆:“认不认干娘?”

“认。”荀肆头一点。

“那你与干娘喝一杯,喝了这杯往后我就有女儿了。”

“那女儿敬您。”荀肆不傻,进门便闹出干娘这出,想来也是为了日后好相见。舒月多好的人,多个干娘不亏。举着杯脆生生喊了句:“干娘。”

“好嘞!”舒月眼睛有些红了,是想起云澹。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难过不难过。那孩子打小就痛而不言痛,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哪怕心被凿出个窟窿,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手拍了拍荀肆的头,与她连碰了三杯。这个女儿算是认下了。

这一餐酒,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说的都是家常话。荀肆到了陇原,便再没什么能拘着她,喝到兴起之处把脚支在木椅上,一派自在。直喝到二更天,才算散了。起身抱拳,温泉算泡不得了,起身晃晃悠悠回屋。荀府不大,一座小小的将军府,荀肆穿过熟悉的回廊走到未出嫁前的卧房,推开门,看到一切如从前一样。晃到自己床边,一头栽上去,就着酒意睡了。一夜无梦。第二日睁眼,听到大雪压倒枝头,喜鹊叽叽喳喳,木铲子铲雪吱吱呀呀,阿娘娇嗔埋怨阿大:“水加多了!”

荀肆睁着眼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到家了。一骨碌爬起来,推开窗,笑着喊道:“要吃面鱼鱼!”

“就你知道挑!”荀良从小厨探出头来训斥她:“还不起?”眉毛一立,好不威严。

荀肆咯咯笑出声,返回床边换了一身衣裳,跑到小厨,见到锅内煮着的面鱼鱼便抱住荀夫人晃:“阿娘最好。阿大总凶人。”

一家人,其乐融融。

舒月在屋内听到他们的笑语声,系包袱的手顿了顿,问景柯:“就这样了?”她说的是荀肆与云澹,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该如此。

“不然?你也看到了,她打昨晚进门起,那眉眼的笑意没停过。真心爱陇原,强扭的瓜不甜。星儿也该懂这个理儿。”

“我没说要强扭,我只是觉得我的星儿没差到如此,两个人朝夕相处,哪怕生不出爱意来,好歹是做了一回夫妻的。”舒月心疼云澹,这会儿只有景柯在,终于落了泪:“星儿对她是动了心的,我看着呢。”

景柯上前为她拭泪:“大清早的哭什么?咱们今儿就快马加鞭往回走,赶回去陪他。”

“好。”

舒月将泪擦净,这才与景柯出了门,几人坐在桌前,一人一碗面鱼鱼。舒月和景柯的碗中各多了六个饺子,按荀夫人的话说:“出门吃饺子,顺遂交好运。”

舒月知她好意,便吃的一干二净,这才命人将行礼装在马车上,起身向外走:“不耽搁了。在陇原住了这些日子,多有叨扰。咱们他日再会。”

荀肆跟在他们身后,送他们上了马车,看那马车走了几步又停下。舒月又跳了下来到她身前,拉住她手捏了捏:“想来这往后再见就难了,你好好的。和离了便又是一个人,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若是他日遇到可心人,别因为身份拘着,想嫁便嫁,左右而今大义了开化了。也不必担忧你再嫁他会介怀,干娘将话放在这,打今日起你是你,他是他,他决不许管束你分毫。”

荀肆没想到舒月会这样说,这会儿觉得去了京城一遭,所遇幸事之一便是认识了舒月,遂答道:“待仗打完了,再把您接到陇原,带您看看新的江山。”

“好。荀将军。”舒月捏捏她脸:“西北风沙大,好好护着你这张可人儿的小肉脸儿。”言毕兀自笑出声:“等你得胜的消息。”倾身上前抱着荀肆,手拍在她肩膀上:“走啦。”

“送您。”

荀肆去树上解了缰绳,跟在舒月的马车外,出了城,上了马,相送五十里,眼见着舒月的马车愈发的远,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打马回府。

自此,那京城的烟雨、风月、薄雾、青山、连同那个人都远去了。

第73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一) 从头开始……

荀肆无论如何睡不够。

外头大雪纷飞, 屋内燃着炭盆,她裹着被子一睡就是三天。期间被叫醒几次, 用了几口饭,又躺回床上。

荀良傍晚从军营打马归来,见荀肆屋内黑着灯,便问荀夫人:“肆儿还在睡?别是生了什么病罢?”

“找郎中把过脉了,郎中说身子骨好着呢。许是前些日子那样奔波累到了。”荀夫人叹了口气:“等她醒了你带她去军营,她从前就喜欢那儿,而今又是将军了,名正言顺。”

“自然。”荀良走到荀肆门前, 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里面小呼噜一声接一声,睡的香着呢!这妮儿!荀良笑出声。他这一笑, 荀肆醒了, 在床上翻了个身, 而后打挺坐起来:“阿大!”

荀良听她醒了, 立马站直身子,声音威严起来:“吃饭!”

荀肆推开门嘿嘿一笑:“阿大, 喝酒啊?”

“不许。”荀良瞪她一眼:“不年不节, 你喝什么酒?”

“这不是下雪吗?”荀肆不服。

“下雪就要喝酒?”荀良捏她脸:“那就只许喝一杯。”

荀肆听到阿大允了,眉开眼笑跟在他身后。又听他说道:“明日一早去军营。宋为大将军、严寒将军、韩城都在。你也是将军了, 往后每日都要去练兵。”

荀肆仔细听完荀良的话,而后双腿一并立直身子,脆生生一句:“末将听命!”

荀良见她顽劣, 忍不住哼一声,胡子动了动。二人一前一后去了饭厅。荀肆许是个前些日子太过辛劳,胃口小了许多, 寥寥几口便放下碗筷。见阿娘眉头一皱,忙又给自己添了碗汤,小口小口的啜。这才多少时日,身上的衣裳眼见着宽了一大圈,不似从前那般合身。

“明儿早些回来,阿娘带你去做几身衣裳。”荀夫人拉着荀肆衣角仔细瞧了瞧:“先做两身。”

荀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上等绸缎,那会儿时常要出宫玩,云澹特意命尚衣局为她做的,离宫之时走的急,正红只为她装了三身衣裳:“这衣裳不是挺好?费那些银子做什么,回头叫正红改改。”

荀夫人看了荀良一眼,而后说道:“做新的。”坚决的很。

一旁站着的正红终于明白了,肆姑娘和离了,按老规矩讲,那是要做新衣裳的。不仅要做新衣裳,还要绞一小段头发,寓意从头开始重新来过。于是上前说道:“您看您这衣摆,前些日子日夜骑马都磨破了。哪怕改了大小,新旧也改不了呢。重做好。”

荀肆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笑道:“昨儿睡觉前篦头,发觉那头发都开叉了,待会儿阿娘先帮我绞头。”是明白过来了,不想叫阿大阿娘担忧,遂主动提出了绞头。起身回卧房将发髻拆了,洗了头,坐在火盆边晾头发。

面前放着一面铜镜,映出她的脸。她有好些日子未照过镜子了,这一照竟不大认得出自己,那脸似是小了一圈。伸手去捏,猛的想起云澹总是捏她脸,捏的她牙花子漏出来,讲话漏风。他见状会笑出声。将那面铜镜扣下去不再照。

荀夫人端着剪刀进了门,见那铜镜扣在桌上便立起来要荀肆照着:“阿娘帮你绞,长短你自己看着些。”说罢伸手拿起一缕头发,剪刀比了比:“这长短成吗?”

“成。”

“那阿娘动手了。”

“好。”

那剪刀剪在头发上,沙沙两声,惹的荀肆心底一空,慌忙闭上眼睛。两只手握在一起,冰凉冰凉。短了好,断了好,荀肆心中说道。从头开始,从此万般由自己。眼底湿漉漉,又酸又涩,开口说话,那声音颤着:“阿娘,剪了就会过去了?”

荀夫人手中的剪刀一顿,而后放在桌上,将荀肆转向自己,手指抹掉她眼底的泪。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儿时在外头玩,被小刀划破了拇指,她便将那拇指紧紧攥在手心,不许任何人看。而今长大了还是这样,心里明明难受,宁愿蒙头睡觉也不肯说出来。

“你若觉得不舍,阿娘便去京城寻他一趟,好生与他说说,看还能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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