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他两位伙伴厌倦了永恒而相继离去。我还记得,记得那位喻尔瓦,他说封印已成,现在他应该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更重要的事情,接着那位弟兄就走出了小隆德,并朝着飞龙峡谷过去。他要去病村吗?我没问,但依照那家伙的性格,肯定是想要到病村拯救那些病人吧?毕竟小隆德的魔法就是医治之法,如果不去救助世人,那就白费了我们祖先的研究成果了。至于另外一位,他……他是谁呢?我对那位弟兄的印象不深……不,他是我的弟子,也可能……算了,总之,他说他想结束这场无聊的永恒任务,于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最后就只剩下我了,漫长的光阴……在这段期间里,有一次我曾以为事情终于迎向了尽头。在你之前找上我的是一位强悍的小魔女,她没有王器,可是她的能耐非凡……那位魔女拥有对抗深渊的方法,她孤身一人来到罗德兰,为的就是复仇。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呢?她说,那千百年来未能解开的灭族之仇。于是我相信了她,也期待她能替我们消灭深渊四王、以还天理正道,只是啊……只是啊,我看着她进入了深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宣泄完的水位又再次升高。
我明白,她受困于深渊,同时也没能一了灭族之仇,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人出现了……一直到你的来访。这是小隆德的封印者带给你的故事,继承者。”说故事后,他走过来递了把老旧的青铜钥匙给我,“你呢?你会是我所期待的人吗?我想是的,如果王器也会选错人,那世间就再也没有可信之物了。”
“……请交给我吧,先生。”除此之外,我已无话可说。
后来英果德指着山壁上的墙塔,并说:“那把钥匙能打开那里的水闸大门,接下来你只要推开水闸,等水退了之后就走到那处楼塔,那里就是深渊的入口,四王的隐匿之处。但是你没有能下去的方法,对吧?深渊可是个生人禁入之所,但也许你听说过有人曾下去过……那位骑士亚尔特留斯.漫步深渊者,所以,假如你能找到他并学习他的方法,你就能克服深渊的致命之力了。”
“亚尔特留斯已经死了。”这是安德烈说的。
“死了?……是啊,都这么久了……呵呵……也好,现在事情更简单了些。那么,你就去找他的坟墓吧,将他漫步深渊的印记给带走。”
我想问他关于亚尔特留斯的事,关于他的传说总是混乱又矛盾,我不明白那位骑士到底是好是坏、又为了什么行动,然而英果德对我的提问只是摇了摇头,他说自己也不能断定狼骑士的真意,然而就他所听过最有力的传闻,那莫过于那位骑士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国度,不惜欺瞒深渊并与之同在。他是天真而单纯的英雄,也是个无人能理解的悲剧,可是,无论如何,亚尔特留斯的忠贞是无庸置疑的。
但我现在要去打扰他的陵寝啊,英果德先生,而且他的陵寝就在黑森林的深处……是森林狩猎者的禁忌。
后来,英果德催促着我赶紧上路,于是我拿了武器就赶紧滑下了阶梯,穿过通廊直往城墙边去。此时亡灵对我视而不见,它们在大屋前左右徘徊,镰刀连连挥空,对于我的声音与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猜英果德肯能用了什么秘法混淆了亡灵的行动,因此一路走来除了零星敌人外几乎毫无障碍。
不一会儿,我人已奔入了塔中并找到了那扇铁闸门。钥匙不甚流畅地钻进了闸门锁口中,但轻轻一扭,锁口应声开启。
(——唧……咖咑!)
现在,我只要把这个水闸给推开……真是个大水闸,它比车轮还巨大,转杆粗的像根梁……
(喀啦……唧唧——!砰咖!)
(……哗哗……轰隆——!)
……
我不禁遮起双眼,大开的水门外有着小隆德根本见不着的光辉,它刺眼夺目,让惯于黑暗的我无法直视。城中的水冲出了大门外,剧烈的响声震耳欲聋、其震动令我恐慌不安,不知多久以后,蓄积在废墟中的脏水终于流光了,裸露的废墟漆黑湿滑,成千成万的尸首顺着水流填塞在不知的角落。此地没有气味、没有特征,背叛者的国度只是一个狼狈的乱葬岗罢了。
这就是背叛者的国度吗?
我叹了口气,不禁跌坐在地上。我想着别人背叛的故事,想着这个地方有多么的不公不义、充满邪恶,但如今我也要成了叛徒……森林的狩猎者?那不过只是个盗匪集团,他们值得我去留意吗?不,一点也不,只是我不喜欢这种事情。
背叛我认识的人与物……那不是我的性格。
漫步深渊
亚尔特留斯,你听见了吗?那是王的低语,祂在黑暗中照耀着你,让你不忘初衷。
狼之骑士,你听见了吗?那是百姓的祈愿,他们在迷雾中引导着你,让你记得勇气的形状。
四骑之牙、漫步深渊者,你发现了吗?那是你的呓喃,它徘徊于心中、徘徊于脑海中,就像最初那位追随着火之王者的男孩、那位成为公理之兽的男人,当成型的理想烙印于意识里,就算清醒了也会不自觉地复诵着,在梦中亦是无所不在。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什么都听不见、看不着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口中的喃词已成了嘶吼?
狼儿在土堆前等着你的回归,猫儿在石堆边望着你的远去,然而历经千百岁月,你终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就这么消失在世上,有如一缕云影。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吾亲吾爱啊……
*
过去我游历飞龙峡谷时见过某座石桥,石桥的后头耸立了一道不知何用的巨门,门框镶在巨大的山壁上,门前有数只体积小、会吐雷光的蓝龙徘徊,似乎把那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一样居住繁衍。如今,我总算知道那道门的由来了,原来它就是小隆德的华丽牢门,现在我正从门后看着过去自己走过的路径,其吋草吋岩……令人困惑。罗德兰就这么被串起来了,我的老天爷。
罗德蓝的循环告诉了我未来的命运已成定数,使徒说‘去掘英雄的坟’,那我就得去,像狗一样乖乖听话。但是那块土地是禁忌……我立下了誓约,发誓要以生命守护坟冢,以此誓为起点,我在那留下了一段难忘的回忆。然而……
我的身上还带着雅薇娜的誓约之戒,那是这副身子落脚于神土的证明。起初我以为不死人终将永远迷失,但狩猎者一族却满足了我对家园的渴望;那个国度意义非凡,虽然我对安德烈说自己只是被迫屈居于盗匪窝中,但清醒的我如今更加明白,不是狩猎者们找上我、是我找上了狩猎者,那个窝就像人间漂泊的佣兵团,一群乌合之众成天吵吵闹闹,但时间久了也会酿出默契、也懂互相照料,我们是家人、亦是彼此最重要的亲友——在那处黑森林里,我找到了这份虚无的熟悉感。
但是啊、雅薇娜,我的背叛是必须的……我从峡谷之塔进入了彷徨森林,萤草照着永恒的黑夜断崖,陡峭的崖坡引着我走上重复的道路,路途漫长而遥远,也许几十里、也许近百里,最终我跨越了水晶怪物的驻留之地,直达的大湖面前。
湖中曾有一匹多头水兽。那是我才进入狩猎者团体时发生的事情,当时我没有与巨兽抗衡的力量,只能在浅水区中拼命寻找逃生的机会,或死在水中,然而就在那时候,法里斯的黑箭掩护了我——因为我是她的伙伴;当我在病村之沼发疯的时候,齐藤带着我回到了太阳底下——因为我需要帮助。
他们总是无所不在,是吧?
(——咕咚!……)
可是我得得认清事实——现在,都是必须是过去式了,雅薇娜。
我把她赠与的戒指扔入了水中,但愿葛温王与祂无情的远瞻者能因此放过我的命运,接下来只要速速潜入、快快离开,从此刻开始我已经负起背叛的重罪,我无颜与你们相见,也害怕往后的相遇只是另一场永无止尽的战斗……所以,湖之女士啊,请别让任何人听见我的到访吧。
卸下锵鏮作响的盔甲,我换上伯尼斯军人的裤子与一件黑衣,闪亮的枪也不适合黑森林,因此我又取出了尘封已久的大斧当做武器。那位爱说故事的雅薇娜曾说过,亚尔特留斯的坟冢总是有只愚蠢的野狗逗留,据说那是亚尔特留斯的挚友,也许是比黑猫们更加凶猛的野兽——看来任何准备都少不了,只是没有张能挡爪子的好盾牌,现在我也只能尽随机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