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她可是真心实意希望曹世浚能在那场围杀中死去,她相信曹世浚必然对她失望无比,也必定不会再对她抱有任何的期待遐想之心。
天知道曹世浚非但没死,竟活着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并还亲闯火海来救她。
“就就、就算你这次救了我,我也绝不会叛弃信王屈服于你的!”温浓退避三舍躲在就近的树身后,也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给他吓得,瑟瑟发抖:“你死心吧!”
曹世浚声冷无波:“如果我把你丢回火场,你还会这么想吗?”
“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温浓可不想再回去被火烤一烤,抖着颤腔咬着牙,心下权衡着有人听见呼声来救她跟被曹世浚拎回火里哪一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曹世浚木然:“我回来,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不爱不爱!都说了不爱嘛!”温浓就怕他跟自己谈感情,捂着耳朵不想听。
曹世浚几步上前,双手抓住她的手只手腕将其拉开:“可我爱你。”
温浓娇躯一震,又窘迫又尴尬:“你到底是何苦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曹世浚表情木讷,这是他鲜少拥有的情感,他不懂得应该如何表现自己。正因为不懂,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做错了,令温浓讨厌自己:“我本没想要令你受伤。”
温浓被他擒住动不了,只能幽怨地瞅着他。
“小时候我爹总会带我上你家,我们一起玩过,我以为你记得,可你好像不记得了。”曹世浚面露异色,是因为回想到过去,“那时我娘身体也不好,我见到你就想到我自己。可你那么努力,你娘就算病得再重,可她还是会对你笑,而你也会对她笑。我不行,我有时候陪在我娘床前,她从来不对我笑,我也不知应该怎么对她笑。”
“我喜欢你的笑,渐渐地我发现我喜欢的是你的人。”
曹世浚默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以为你至少会稍微记得我多一点。”
温浓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换作上辈子的她如果当时遇见曹世浚,说不定感慨会更多一些,也说不定真会被他的真情流露所打动。可温浓已经经历过太多,她从十年后重新回到十年前再重新遇见他,彼此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已经不对等了。
“后来我无数次想过,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如果当日在巷子后面我揭开狼面,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温浓终究还是打断他:“不会的。”
“你会因为与我相遇就不进宫刺杀信王吗?”曹世浚一顿,温浓笑了:“你肯定还是会去的吧?”
“如果你的第一选择不是我,在骗取我的感情以后坚持赴死一战。你死了,我只会悔恨当初瞎了眼遇上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就是下到幽冥黄泉我都会怨你一辈子的。”
“信王却不一样。”温浓神情放柔,“他会为了对得起我,努力且认真地好好活下去,活更久一点,久到能够陪我一起老死。”
温浓深吸一口气:“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你我的路早就已经没有交集,求你放过我,放过你自己,彼此放过彼此,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的。”
曹世浚的表情木讷,温浓静静等了等,差点以为他还没听懂之时他开口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你如果我们重逢在烟子巷的时候就已经向你坦白身份的话,你坐在墙的上端,我站在墙的下方,我对你伸出双手,你会跳下来吗?”
温浓恍惚忆起那日在家后巷重遇曹世浚的情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狼面男子是曹世浚,假设曹世浚把身份告诉她,温浓心想……
“不会。”温浓摇头,就算知道是曹世浚,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往一个男人怀里跳吧?“我可以自己下来。”
曹世浚定定看她:“那如果……”
他没有接下去问便收口了,他其实明白即便重来一次,温浓好像也不会从那面矮墙跳过来,一如当日她在妙观斋义无反顾地跳进陆涟青的怀里那样。
温浓还在等他接下去问,可曹世浚却只是重新把衣服给她拢上,扭头一步两步渐渐走远。
“诶?你这就走了?”温浓傻眼,这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温浓很想再喊喊他,但又生怕经她一喊会真把曹世浚给喊回来。这会儿倒是不矜持地把衣服披上,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边眺向永信宫的大火一边往回走,心里不禁犯嘀咕……
所以当初曹世浚为什么没死成啊?
乌峒带着一批护影赶回永信宫时,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处处充斥着宫人的惊声尖叫。见他们赶来,留守的护影立刻现身与他们汇合。
“阿浓姑娘呢?”乌峒不见他们跟着温浓,立刻追问。
“大火起来之时我们发现有人纵火,本来已经抓了几个,谁知他们竟是调虎离山的幌子,大火很快又从另一个方向烧起,我们赶去抢救未果,几个兄弟试图进入火场救人,至今没有找到阿浓姑娘!”
听到这里,众护影一阵咯噔,乌峒怒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发散出去再找!”
倘若温浓当是死在火场里,他们这行人只怕全都得跟着去陪葬了!
其他护影悉数离去,乌峒一咬牙,决定亲身冲入火场寻人,就在这时耳朵一动,远远听见极其微弱的呼唤:“我在这里……”
第151章 贪欲 “真正贪欲之人……
容欢停下脚步, 背上的小皇帝歪头一看,沿路一名又一名宫人倒在地上生死不名,还有身着戎甲的护军, 吓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抱着容欢的脖子紧了紧。
在距离泽润宫大门上百步的地方他们侧身隐住身形,不停有人从高墙赤门的另一边逃出来,却不知怎的跑着跑着整个人栽倒在地,无声无息。
小皇帝看得连连抽息,随着容欢的停下,陆狮陆虎一左一右从屋檐上面跳下来,挂在小皇帝的龙袍背上。在宫里好吃好住养得又胖又壮的两只御猫一下来, 小皇帝险些后仰,还好他紧紧抱住容欢的脖子,不然可就要跟着两只猫一起往后栽。
容欢忽而做了个噤声动作, 改把一人两猫捞在怀里拐了个弯, 掩在窄门的阴影处, 不过多时就有一批戎装士兵随后而至, 将整个泽润宫给包围起来。
容欢的目光掠过为首那人的侧脸上, 很快垂落,怀里的小皇帝抱着毛茸茸的两只小猫犯嘀咕:“是不是救兵来了?咦?那个人不是……”
“咱们不走这边, 抄捷径。”
小皇帝还说没完嘴巴就被捂上, 然后容欢带着他沿着宫墙往回走, 一直走到城墙西侧的平湖隅。小皇帝不知道容欢为什么要避着那些人,只能任由容欢带着自己越走越偏, 最后找到一个低隘的小门,那里甚至长满荒草。
“这里怎么走呀?”小皇帝甚至有点嫌弃,偏偏这时容欢却把一人两猫放下了:“你为什么放下朕?”
容欢笑笑:“奴才累了, 实在抱不动陛下。”
小皇帝心道容欢带他跑这么长一段路确实累了,尤其后来还加了两只猫的重量,只得勉为其难地点头:“那你不能放开朕的手……”
“好。”容欢低头看他一眼,随即朝远方眺望。
泽润宫刚解封不久,很多没人走动的偏苑都还没有处理,小门一过杂草丛生,有的长得比皇帝还高,草刺得皇帝哎哎哟哟,他还得分心去顾两只小猫。
瘸腿的陆狮走得更慢,没一会就淹没在杂草之内,小皇帝一见忙回头找,顺势放开容欢的手。好在陆虎跟兄弟心有灵犀,小皇帝找到陆狮把它抱上,扭头一看,傻眼了:“容欢呢?”
陆狮陆虎互喵一声,小皇帝嘴一扁,哇一声就嚎了出来。
隐隐约约的哭声传入心神敏感的太后耳中,她双瞳骤缩,面上的惊恐越渐放大:“是宝宝的声音!宝宝出事了!我的宝宝出事了!”
太后的嘶吼更加疯狂,没有人看得见这扇门面的背后血痕累累,她的十指甲盖用力抠得全部断裂,可她仍在不断地呐喊和抓咬,试图从这个令她畏惧的幽僻之所逃出去。
可就在这时,太后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来到门前,他的剪影逐渐笼向纸牕上,然后破开门外的锁。
她的眼泪凝在眶里,太后下意识知道那人不是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