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再次安静。
他不回答,周宜也没再问,反正他现在对她总是冷冰冰的,问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到了溪湖畔雅苑的小区内,车子停稳。
周宜坐在车内,迟疑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该下车了。她余光最后看了一眼沈术,她心一横,推开车门,下车。她背对着车身,嗫嚅:“你保重。”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术侧眸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绪复杂。他垂眸思虑,推开车门,黑色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他理了下西装外面罩着的大衣,丢下一句:“丁戈,你在车上等我。”
丁戈:“好的。”
高大的身影,步伐大,不紧不慢地跟在周宜身后,轻车熟路的朝着十九栋楼走去。
小区内十分安静,与外面喧嚣纷扰的世界隔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怀念非常,他沿着绿化花坛旁鹅卵石小路,视线微抬,凝望着十九栋黑洞洞的某户,浓如墨的眉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又十分沉静。
一直走到小区楼栋里,周宜站在电梯旁等电梯。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沈术!你怎么来了?”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居然没有察觉。
沈术凝着的眉舒展了些,理所当然的语气:“作为房东,我随时可以上去。”
“……”周宜扬起脸,惊恐:“你随时可以进去,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很没保障。”她双手护在胸前,紧张得不行:“你……你……该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沈术低眸,视线轻瞥她的胸口,她被厚重的外套,包裹的像只粽子,他兴致缺缺:“以前我们住在一起,我对你都没想法,现在也没有。”
周宜愤愤放下多此一举捂住胸口的手,虽然她放心不少,不过她低语:“你太侮辱人了!”
她认为自己还是有点姿色的。
电梯门打开,周宜先走进电梯。她转过身,看到沈术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电梯门关上,往上升。
有一瞬间,周宜觉得,自己跟他没有缺失那两年,他俩还是跟以前一样,会一起下楼,上班、散步、买菜,一起坐电梯回家。
不过,她已经醒酒,他明确的说过自己不认识她。
她转头看着他,质问:“你跟我撇清关系,说不认识我,怎么现在又敢跟我回家?你就不怕别人知道?”
沈术冷淡的看她,抿着的薄唇,动了下:“你都要离开了,我还怕什么!”
“什么意思?”
电梯到了,周宜没听到他解释,便先走出来,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推开门,她走进室内。转身,又看向沈术,问道:“这是你的房子,你真的要进来检查吗?”
沈术抬手把房门推的更开,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抬手准确的找到灯的位置,打开,黑暗的室内顿时光亮。整个温暖装潢的房间,进入他的眼帘。
周宜关上门,把包和钥匙放玄关旁的衣帽架上。
她看到沈术在房间内走动,甚至还推开了他曾经住的卧室,以及她一直住着的次卧,都进去看了。
这里是他的家,他想干什么,她都没办法制止。
想到这里,周宜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换鞋,脱下厚重的外套,一身长款毛衣裙,走进厨房烧水。
她出来时,沈术自在优雅的坐在沙发上,视线看着她。
周宜有些不自在,她把一杯热水端送到他的面前,出声赶人:“现在太晚,房间你也看过,你该回去了吧。”
他的确把这个百平米三居室的房子都看了一遍。这里依然还是简单舒适,最让他有归属感的家。
沈术不疾不徐地说:“你把我的房间打扫的很好,里面比我住的时候干净整洁。”
客厅宽敞,布置的简约清雅,与浅驼色沙发颜色相呼应的米白方形茶几上,摆放着简单的遥控器、花瓶,他的视线在茶几上那瓶果酒处停留良久。
周宜咬着嘴唇,随口说:“我闲着没事,就进去打扫了。如果你的房间落上灰尘,我怕招老鼠或者蝙蝠,那样会更恐怖。”
沈术背靠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交叠,他看着那杯冒热气的热水,话锋一转:“你回你的老家吧,以后不要再来湳市。”
“为什么?”
他叙旧完,态度转变的这么冷漠,让周宜觉得陌生。她突然明白过来他在电梯中说的话,他说她要离开了,原来是他想赶她走!
她走上前两步,质问他:“你凭什么要我走!”她为自己找留下来的借口:“我在这里生活工作,并不是……因为你。”
沈术语气冰冷:“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让我们的关系暴露在别人面前,我就不能留你在这。”
周宜气愤:“我们什么关系,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现在的年轻男女,只要突然消失,没有联系,那就是冷战分手。她也知道沈术的想法,当初一言不发的离开,一走便没有音讯,一定是想跟她分手,把她甩掉。可是她还是关心他,因为他性格孤僻,也没有听到他提起过他家人,她担心他有什么不测,才会想找到他的下落。
她也觉得自己很烦人:“我承认,是我不对,总是想找你。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我不是死缠烂打的女人。”
沈术眉目沉冷,不给她机会:“今晚,他们利用你来威胁我,你感觉不到?如果你继续在这里,以你我以前的关系,他们对付我的时候,一定也不会放过你。”
周宜心惊,他在遭受着别人的威胁?他刻意疏远她,是也在有意保护她?
王晓戎和塞纳夜总会的老板针对他?如果是这样,她的一己之私,真的把他给害惨了。
她声音弱了些,很歉意:“有这么严重?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的?”
沈术语气淡淡:“这些与你无关。”
他不说,周宜心里焦急,她开始胡乱猜测:“两年前,你突然离开我,也是因为他们那帮人?你是怕你自己连累我,也怕我成为你的负累,怕我是你的绊脚石。你才突然一声不吭离开我的吗?”
难道他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突然离开她?并不单单是因为想跟她分手?
沈术漆黑的眼眸凝视她:“你很聪明,我希望聪明的你,乖乖听我的话,尽快辞职回你的老家。”
他的话,让周宜认为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她真的很没用的成为了他的绊脚石,在两年后的今天,她还给他捅了一个大娄子。让他一直避讳的他们的关系,暴露在王晓戎和何大漠面前。
尽管他最后威胁恐吓住了王晓戎,她不知道何大漠会不会对付他。
她板着脸,倔强地说:“我不走,我要继续留在这里。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工作也稳定,凭什么你让我离开我就得卷铺盖走。总之以后,我像你一样,咬死说我不认识你,行了吧。”
说着,周宜坐到他的身边,眼睛真诚的望着他。
有一瞬间,沈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心跳突然加快,他别开脸,端起她倒好的那杯白开水,喝了一口,又放下。他语气缓和:“好,如果你真的能做到对任何人都说不认识我,我可以留你继续在这里生活。”
闻言,周宜兴奋的抱住他一只胳膊,感激道:“谢谢你,沈术。”
柔软的触感靠在他的身上,沈术身子微怔,转头看着单纯热情的周宜,他眉头微皱,抬手从她手中挣脱,站起身与她刻意保持距离,语气冷淡:“别谢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周宜看到他躲避自己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举动有些过火,她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不知该怎么化解尴尬的气氛。
他俩现在是分手两年多了,不该有亲密的举动的,周宜告诫自己,不要总是那么忍不住想靠近他!
他说他自己不是好人,周宜心里更难受,以前他是真的很好,对她也无微不至,怎么他突然就变了呢。都是因为那些人?
沈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告诫:“那个王晓戎,你不要再跟他联系。否则你就辞职卷铺盖回你的老家。”
“……我知道了。”
沈术朝着门口走去,走到玄关,他脚步停顿,出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尽快戒掉!”
随着关门声传来,房间内只剩下周宜一人。
茶几上他喝过的那杯热水,还在冒着热气,而他的人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