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脸，声音提高了些：“hello？？？我不知道我对茄子过敏，你听得见？”
陆正倲自顾自地吃着饭，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抽纸擦了擦嘴巴，才平静地转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来道歉的？说出去有人信？”
林娇又想抓头发了，又没人教过我怎么道歉，我怎么知道怎么道歉？她皱着眉毛看着陆正倲，挫败的放低了些身段，有些不情不愿：“我又没跟别人道过歉，我怎么知道…”
她瞥了一眼饭桌，自己都不知道地嘟起了点嘴，闷闷地：“我都饿死了，本来中午就没吃，晚上又没吃。我又不是不想吃，我是想让你多吃点…”小姑娘边说还要边抬眼看他，话语里满是“看我都没吃饭就为了让你多吃点”的小小炫耀意味，只是没等到他回应，她又抬眼，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道歉…”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语音不自觉地变大了些：“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行，那你教我啊？你就坐在这儿屁都不放一个，鬼知道你想要什么道歉啊。”
陆正倲叹了一口气，他问：“林娇，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第8章
林娇瞬间像炸毛的猫，眼睛瞪得溜圆，凶里凶气：“被别人捧的！”
她明白陆正倲这是把她话听进去了，瞪了他一眼，准备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灼热的温度在皮肤上层层渗透，林娇像是触电般，猛地将手抽了出来，眼神里透露着警告。
陆正倲抬了抬下巴：“不吃饭了？”
林娇这才想起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脚下转了一个弯，理直气壮地坐回来，伸出纤细白净的手，哼哼两声：“饭卡！”
菜都被他吃的差不多了，林娇伸着脑袋看了两圈，嘀咕：“真能吃。”
“你说什么？”陆正倲像是感受到有人在说他坏话，回头沉眼看她。
林娇翻了个白眼，拎着饭卡赶紧溜远了。
她打菜回来时，陆正倲还坐在那里。林娇自顾自地坐下，埋头就开始吃起来。她吃饭时很粗鲁，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爸妈老是说她吃饭的样子丑，一点都不淑女，像个男孩子。林娇就会用“食不言寝不语”来堵上他们的嘴。
“我吃饭又不是吃给别人看的，丑又怎么样，丑就丑点呗，况且，我能丑到哪里去啊。”
如今面前坐着个一米八的大活人，林娇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不爽快，她抬起眼努努嘴：“吃完了就走啊，你坐这挡着我的光线了。”
陆正倲淡淡道：“你吃你的，管我干什么。”
林娇又瞟了两眼，突然想到什么，奇奇怪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先前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对茄子过敏的？”
林娇是个非常神经大条的人。陆正倲和她拍《临陆》的时候见过她吃两次茄子。一次是拜师那场戏后，林娇蹲在摇椅上扒拉着茄子炒肉，她的视线专注于手中手机里的短视频，边看边笑。
当天下午，她的手上就浮起了一小片红点，也不太痒。那时穿的是长袖古装，脱了衣服才看到，林娇以为是衣服不太干净，发了好一顿脾气，那时剧组挑了个阳光正媚的上午，把衣服抱出去暴晒了。
第二次她自己都没发掘，陆正倲跟她有亲密戏，她一脑子全在“如何克服讨厌的人接触自己”上，完全没看到小红点，密密集集长在她后颈上。他那时在戏中揽着她，垂眼时，看见她纤长的脖子下，被衣服遮住的片片红点。
思绪回潮。林娇警铃大响，皱着眉毛：“你不会偷看了我的体检报告吧！”她越想越奇怪，但这话不太好当着摄像机面前说下来，她含糊了前半句，狐疑道，“你不会良心过不去，所以才…”
陆正倲看着她警惕的眼神，突然就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活了这么多年，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人。
他眯着眼睛顶了顶腮帮，有些不悦：“吃饭就吃饭，别把饭吃到脑子里去，行？”
林娇捧着饭碗，猛扒了两口，翻了白眼。
*
这茬事儿这么一过，他俩的关系像是好了那么些。
但林娇不犯贱，那就不叫林娇了。
第一期拍摄的最后一天，他们迎来了一场正儿八经的小周测。
这回是真的周测，内容大概就是九年基本教育非常普遍的知识。大概是要满足观众的“优越感”——这么说也不对，你们知道，看一个人受折磨，虽然他很痛苦，但是你很快乐。
看一群人痛苦，那就是双倍的快乐。
“明星做试卷”这其实本就是个爆点，爆的不仅仅是收益，还有他们的智商。节目组做这个，其实也算是胆大之为了。这种以嘲点作为卖点的事，讨的是观众，被骂的是明星。
也不知道这排的座位算不算是有意之为，三对情侣分别是前后桌，都是女前男后的坐法，林娇和陆正倲坐在第三组。
考前铃响，老师将试卷一组一组的传下去。林娇拿到卷子，照例扫过一圈，翻看了下整体。语文数学英语历史政治生物物理等等都有题目，分散在卷子各题中。
……节目组真是无人性。
很多人都不清楚林娇学的是理科，她也鲜少将她高中的事情做为谈资。在娱乐圈普遍低学历的人群中，她的成绩其实很不错了。但她高中的时候没想过做明星，学的也不是艺术，走的就是正常的高考，放在他们班，也就勉勉强强算个中等偏下，毕竟她高考才过一本线三十分。
又拍了几年戏，学根本没上成。这些初高中知识在脑海里滚了一圈，早就不知道散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她看着其中一道【平面内，到定点与定直线距离相等的点的轨迹是】
【A.双曲线 B.抛物线 C.椭圆 D.圆】
嘶…她咬着笔盖，呃，陷入茫然。
好像是抛物线…准线到抛物线上的距离和焦点到抛物线上的距离是一样的。
【一个三角形有几个旁心？】
她选了“3”。
其实数学是她最不擅长的学科，但不是最差的学科。
为什么把它归为“最不擅长”，是因为她对立体几何恨的绝望。
以前有一句很火的话，在QQ微博上广为流传，据说是村上春树写的。原话是“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她将这句话改成了“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写立体几何。”贴在书桌上，用胶带缠好。
她一边写，往事一边如潮水般涌上回忆。
【日心说的提出者
【A.爱因斯坦 B.伽利略 C.哥白尼 D.托马斯杨】
她记得当时物理课讲到地心说日心说的时候，物理老师给他们讲过一段野史，应该是在日心说这一节，林娇有些忘记了。
那个时候不是先有位提出日心说的人被烧死了么，后来的哥白尼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要研究日心说的，研究日心说的是他老师，一个皇宗贵族，他在参加一个教皇举办的晚宴上，因过于讲究绅士之礼，想解小手，却硬生生的拖到了晚宴结束后，没想到一憋就被憋死了。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憋尿憋到膀胱炸裂。这位老师在临死之前，把哥白尼叫来床边，跟他说：“学生啊，老师马上就要死了，但老师的成果，希望你能继承下去啊……”
她后来也查过，查不到哥白尼有位憋死的老师。不知道是她记岔了，还是物理老师在胡言乱语。
当时课堂上大家的表情都非常精彩，忍俊不禁。大家后面说物理老师这个人其实也很有心机，当时的校传语文老师跟他不对头。而语文老师又是整个年级组公认最会拖堂的一个老师。憋尿能憋死这一故事记在众人心里，每当语文老师拖堂的时候，大家总会拿这句话出来抵抗拖堂，仿佛再拖一秒就能变成第二个“光荣赴死”的人。
现在想想，当时觉得无法忍受的日子其实是那么那么的美好，连回忆也镀上了一层涟涟粉红，那些无忧无虑，不用思考将来，不用在意过去的日子是真的回不去了。
现实总是不允许人们太多回忆过去。
你知道的，将现实与回忆对比，总是很残忍。比如现在。
林娇从回忆里脱身，看着眼下的试卷，突然心生一股烦躁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