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这位一九零的帅气医生也着实让人有点心疼。
近距离在后车座看,这位医生的线条真是硬朗,长期超时工作眼角也有了纹路,却多了一丝沉稳的味道。
车子平稳地驾驶,胡羞看到后车窗的毛毯,悄悄展开盖在他身上。
光是碰到对方就有些警觉,裴轸睁开眼睛,吸了口气:“抱歉,我还以为护士叫我去急诊。”
胡羞盖毯子的手没停:“现在是在车里,你别太紧张,就我们而已。”
“其实我舍不得睡,难得能和你在车上独处一会儿。但真的太困了,长时间紧张松下来,总有点发条拧不紧的感觉。
前几天我接诊了一个外卖骑手,后背和脖颈烧伤,头发都没了,他的手机还在接单,我有点急了就凶了两句,他说,医生,你们工资高,我的时间就是钱,我耽误不起。
但我看着他皮开肉绽,实在没办法放他走——你猜我说了什么?”
“什么……”
“我说我们工资说不定差不多,但是你信我,治疗三天不感染,你工资会超过我的。这话是不是有点心酸?”
“开玩笑的吧。”
“真的。我在医院算是资历尚浅,和我关系很好的那个金医生,不孕不育科是美资,他是真的高薪聘请进来,一个月的工资抵我四个月。
但是治病救人这东西没办法用钱度量。很多时候我想,铆足了劲儿去追求你,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对不起你。
也许你对钱财不会太看重,但我……也没办法给你时间。
你那么有趣,和我在一起,你如果想要很多爱,绝大多数的时间会痛苦。”
车子驶进小路,快到家了。胡羞在他的腿上戳了戳:“裴医生,你喝多啦。礼物我收下了,有机会的话,也让我送你一份礼物。”
和裴轸打过招呼,胡羞上楼躺在床上,看了看新修好的天花板,觉得最近的日子好像真的算是步入正轨了,转正之后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这个行业,以及真的靠能力扭转大家对自己的印象。
裴轸听起来追逐者不少,前女友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至少等她在医院练级到一定水平再想其他的事。
脸颊贴在枕头上困意很快就来了。这大概是胡羞身上的bug,只要左右脸颊的一小块皮肤碰到柔软的东西,枕头也好肩膀也好,伏在课桌或者钢琴的手臂也好,总能一秒入睡。而刚堕入睡眠就被震动吵醒,是刁稚宇。
“喂?”
“我刚才看到裴轸送你回来。”
“刁稚宇,闹鬼哦,又跑到我家楼下来?”胡羞走到窗前往下望:“你在哪?”
“我骑车路过你们家门口的小路,找别人还相机去了。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跟踪狂。”他话里有话:“你和裴轸……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
“哦……”
“没有事的话我睡了哦,今天跟了一天大会,我头快裂了。”
“我……我真的觉得你段位很高,每次觉得你在认真撩我,下一秒就能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啊?”
“如果对我循循善诱又欲擒故纵,我不吃这套。”
胡羞气不打一处来:“大家都是朋友。我们同一场饭局回来,他送我一段很正常,就像你送我回家一样,你这么绅士的人,也不会在天黑之后让我自己回家。”
刁稚宇在电话另一头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胡羞努力整理了一下困倦中的思路:“吃醋?”
“我们又没有什么确定的关系,有什么好吃醋的。”
这话倒是真的让胡羞清醒了,千万不要硬碰硬,想赢得男人的心,就要懂得适时示弱,她神志清醒,声音却呢喃:“但你打电话来特意在乎我,我有点高兴。刁稚宇,我喝得有点醉了,不要在醉酒的时候来跟我这样说话,我会……痴心妄想。”
“还喝酒了?”
当然没喝。但胡羞笑得娇嗲:“一点点。生活里有得不到的东西,微醺有助于白日做梦。不说啦,我洗过澡在床上了,再说要梦游了。”
“胡羞……”
“嗯?”
“我实在是搞不懂,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窗帘忘记拉上,月光投射在地面再到天花板,银灰色的光像她心里的暗影。
善良的人也会有委屈得想要爆发的时刻,无非是时机未到,说出来也会觉得立场不够;现在再忍下去没必要了。胡羞抑制住自己加速的心跳,略带伤感地留下最后一句便挂了电话:“其实,你也让我不是很懂,毕竟看着林秋美的时候,你的眼神实在谈不上清白。”
第42章 42. 我也有青春要告别
心头酸胀的感觉又来了,距离上次还有点久远。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是秦宵一还是刁稚宇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结局对胡羞来说没什么不同。
“姐姐,你太聪明了。”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姐姐。
“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是个玩家?”
“不……”
“但我也没办法超越林秋美,对不对?”
电话另一端是良久的沉默。
“我也很想说没关系,对我来说只要在你身边做朋友就可以了。”
胡羞忍着眼泪,吸了口气又远离话筒叹掉,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演了:“我做不到……”
“你喜欢的是我,还是秦宵一?”
胡羞愣住了。听筒里轻笑一声:“你和我一样还没分清戏内和戏外。和冯酉金的那张婚书你扔掉了对吧?
如果是和秦宵一的婚书你一定会留着,自从我演冯酉金,你只来过一次。
我的白衬衫黑西装,黑卷发,孤高冷艳为情所困的形象才是你喜欢的,所以你在现实生活中才能没什么芥蒂地接近我吧?”
“不是的,我……”
“密室里你叫我的名字我听到了。如果不是那句,我真的没意识到你还在拿我当秦宵一。
称赞我的业务能力,认可我的演技,我很感激,但是入戏太深会痛苦的,早日醒悟早日解脱。”
胡羞恨不得把墙上撕碎再拼起来的婚书拍给他看,而为什么撕掉再拼起来,之前为什么骗他已经扔了,这些谎言是接续的……
急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胡羞慌张地直起身,踩上鞋子准备出门找他:“你在哪里?”
“我准备走了。”刁稚宇却无意再讲下去:“我今天是来找你的,之前你说要写论文还借走我的电脑,我想问问需不需要帮忙修,本来还怕打扰你休息。现在我知道了,你可能并不太需要我。”
“刁稚宇,就算我喜欢的是秦宵一,我——只是你的朋友吗?”
他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轻轻地说:“姐姐,晚安。”
一声姐姐划清界限。
胡羞接下来的一周都没能睡好。她经常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着撒玫瑰的秦宵一和穿着lakers等在自己楼下的刁稚宇,到凌晨再做奇怪的梦。
梦纠缠了她7天,断断续续组成了连续剧:她和刁稚宇相约在一家旅馆见面,发生的是最直接的关系,梦里没有切肤的体验,只有梦醒之后对着roomservice,机械地把食物送入口中。
刁稚宇在梦中的眼睛不再望穿秋水,空洞得可以看到尽头,只拖着个精巧的行李箱离开,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味。
都说酒店是最没有故事的地方,除了情欲别无新意,她在梦中追索着自己的来路,疲惫的关系和对方像是拥有时差。
最后,箱子进来又出去,她像是躺在供人欣赏的独幕剧的床上,观众已经散场她还在戏中。
每个清晨都像鬼压床一样挣脱出来。即便是梦中这样空虚的关系都能给对方心底留下刻痕,现在的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刁稚宇。
没能去REGARD也没和赵孝柔联系,胡羞的手机除了工作异常安静。
周一进到蔡主任的办公室,胡羞闻到一阵凝重的气氛。
正好遇到陈阳走出来,两个人警惕地看了看彼此——自从转正名额出来,他们过了两个月相互防备的日子。
坐在办公室而文件没等录入完毕,师姐的信息就过来了:“胡羞,来一下我办公室。”
突然全世界都对她换了一种称呼。
办公室里的蔡主任依旧笑里藏刀:“坐……”
一个月没能睡好觉的胡羞有点紧张,光顾着失落,都忘了自己来医院工作已经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