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赶紧把鱼肚子上的夹下给池笑挑到碗里。
做干锅鸡，她先盛一碟子给池笑，让她滚屋子里慢慢吃去。
都是鸡翅鸡爪鸡腿，还带着脆骨。
牌友们不服气，“李姐，这个娃娃是你私生女啊？你咋个对她这么好哦。”
李姐骂道：“笑笑给老子做活儿，你干啥了？给老子做了啥贡献啊？”
牌友们不说话，照样吃得起劲。
牌友喜欢开黄腔，只要池笑在，李姐骂道：“死皮不要脸，滚一边儿去！”
有人说，池笑是李姐捡来的姑娘。
有人说，池笑是李姐亲戚的娃娃。
他们说什么，池笑都不在意，李姐脾气暴，大嗓门，有时候牌桌人不够自己也去打两把。
池笑喜欢李姐。
她总觉得，很多人都不如李姐活得透彻。
她又在麻将馆待了十几天，巴月终于来找她了，见到她的第一眼，巴月红着眼睛抱着她：“我的儿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池笑拼命挣扎，巴月摁着她朝李姐道谢，“这些天，我家孩子辛苦你了。”
李姐有点错愕，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接池笑。不过她还是没为难巴月，在确认身份后，她让池笑走了，给池笑收拾了一堆东西，在卖部拿了一堆零食。
池笑眼眶有点红。
李姐劝她：“你跟你小姨回去后，好好学习知道没？考上大学有出息，以后莫要再乱跑了。”
池笑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地面，眼眶湿润。
李姐把东西塞她怀里，恨恨道：“滚蛋呢！我都养不起你这小犟驴，天天吃得比谁都多。”
池笑把东西塞给巴月，上前抱着她，池笑鼻子一酸，“我从小都没有妈妈疼。”
她眼泪有点忍不住，“我如果有妈妈，她应该也像你这样吧。”
李姐身子一僵，身上是才炒过菜的油烟味，洗衣粉留下的清香。
是尘世间的味道。
她缓了缓，“哎”了声，没哭出来，“你这个傻闺女哟，赶紧跟你小姨走吧。”
池笑松开了她，和巴月一步三回头。
李姐挥了挥手，目送她消失在巷口。
巴月“啧啧”道：“你还真舍不得啊？要不你就留在这，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池笑闷闷不乐，说话都带着点西南口音，“你莫乱说，李姐人很好。和她一直待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十五岁的女孩笑笑。
她或许会和李姐待在一起，李姐照顾她，她以后孝敬李姐。
可她终究不是。
“这几天累死我了。”
巴月揉着脖子，疲倦道：“反正任务今天是不能完成了，不如，我们去宾馆休息一下？”
池笑看了她一眼，还是跟着她去了。
一到宾馆，巴月躺在床上：“你一点都不关心，米基怎么样了？”
斯特伯爵硬逼着他，还能怎么样呢？
池笑摇头，“不想知道。”
第56章 做得好。
“无情的女人哟！”
巴月叹道：“米基和斯特伯爵撕破脸皮了，他拒绝了联姻，并知道了你失踪的消息，所以，他已经下来找你好几天了。”
“他找不到我。”
池笑很自信的，“没有了疤痕，容貌也不同，他怎么可能找到我。”
“天真。”
巴月鄙夷看她：“对于找你这件事，可没人比他更擅长了。”
池笑蹙眉看她，显然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巴月轻咳了声，坐了起来，“对了，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么一段时间，去完成什么任务了？”
池笑木讷摇头，“什么任务？”
巴月打开她零食包，拿出一个鸡腿，撕开了包装啃，“去安抚亡灵了。”
池笑“啊？”了声，“什么？”
巴月瞥了她一眼，大口咬着鸡腿，动作颇为粗鲁，“西南，曾经发生过四千年一次的特大地震，在这一片土地下，埋藏着将近十万人，当然，也有许许多多的生灵。”
那是不止人类。
池笑是有记忆的，她点了点头，“那时我在读高中，我把我半年的生活费都捐出去了，靠着蹭馒头过日子的。”
“难道脑子这么笨，看来是当时营养不好。”
巴月吐槽一句，啃完了鸡腿，将骨头抛到门口垃圾桶，却只丢在桶边，她叹了声，起身朝垃圾桶走过去，“我和同事整整忙了这一个多月，才把生灵安抚好，让它们心甘情愿去投胎。”
巴月丢完骨头，用湿巾擦了手指，转头看向池笑，“不过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池笑摇摇头，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
她现在实在像个乖孩子。
巴月捏了捏她的脸蛋，给她拿出一个相片。
池笑拿起来一看，相片上，像是李姐和她的合影。
只不过照片上的她，看起来要小很多。
“这不是……”
“不是。”
巴月又开了一罐汽水，“这是李姐和她的女儿。”
“啊！”
池笑歪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李姐会对她好了。因为她现在这张脸，和她女儿，极其相似！
池笑咬唇，有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在那待了那么久，从来都没看到李姐的女儿在哪里。
“她那女儿……”
“当时在读书，镇子上的房子都挺老的了，那所学校都塌了，她女儿也在其中。”
巴月面色冷静看向她：“没有跑出来，救援人员挖了很久，也没有挖到尸骨。”
池笑胸口一疼，她“哦”了声，偷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又想到那次地震，李姐把她从床上拽着的样子。
好像……又明白点什么了。
“想哭就哭呗，在那憋着干啥，咱又不是外人。”
巴月拿了一瓶酸奶又开始喝。
“哇！”
池笑转过身就将她抱住，眼泪打湿了她的肩膀。
巴月眉眼一沉，喝酸奶的动作一顿，很是宽慰道：“做的可以了。”
她笑了笑，“你看，我没有特意给你安排任务，但你都能找到她，能和她一起过这快乐的一个月，很不错了。”
池笑有点后悔。
早知道这样。
那声“妈妈”，她就叫出口了。
第57章 看着它变成了……
晚上，池笑翻来覆去睡不着。
巴月在她旁边喊了声，“再不睡，明儿可得受罪，要坐车呢。”
池笑呜咽了声，转身睡着了。
这一觉浑浑噩噩，让她麻木，身上如同千斤重担，她什么都不记得。
等醒来，天色已大亮。
只是她发现自己睡在青石板街边上，而原本古老的街道，全都成为了一片废墟。
池笑以为自己在梦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站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
听到了麻雀在叫。
她抬头，天空很蓝，远处的雪山还在。秋天的味道没减，但青石板路损坏的太厉害。
没错，是一片废墟。
小卖部，麻将馆，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全都没了。
是废墟，是结满了蜘蛛网，看着很老旧的废墟。
她胸口好疼。
“醒了？”
巴月站在她身后，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热玉米，给池笑递了一个。池笑脸色惨白，没有接玉米，而是看向四周，“我在哪里？这些怎么都变了？那些人呢？”
巴月没说话，只是眼神黯了黯。
池笑朝麻将馆的位置跑去。
风刮过她的耳边，冷飕飕的但她感觉不到冷。
等巴月赶过去时，看到她在一片废墟前蹲下了身子。
横七竖八损坏的麻将桌，被压在碎瓦片之下。
巴月声音冷清孤寂，“这个镇子，人口少，位置偏僻，地震发生后，救援车辆赶不过来，等赶过时，一个镇子上的人……”
她吐出一口浊气，“死去的犬类魂魄不肯重新投胎，聚集在一起惊动了联络部，它们自责没有提前通知到镇上的人类，它们痛恨自己不能早一些预知灾难，为了安抚它们，联络部才派了我来。”
池笑早已泪流满面，她在废墟里，找到一块麻将。
她握着那块麻将，声音哽咽，“那……李姐呢……”
“她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巴月淡道：“但她执念太深，所以执念留了下来。地震当天，她答应要帮女儿过生日，中午，还特意去买了菜，想要晚上做女儿最喜欢吃的棒棒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