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便看见身边人腮边动了动,似是在咬牙切齿一般。
寒亭敛住神色,淡淡道:“殿下既然诸多公务,如此繁忙,妾身就不便叨扰了。”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却是被谢稹一把揽在腰上,坐进了他怀里。
寒亭刚皱眉要说什么,就听谢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耳畔。
“姑姑何时这般乖巧了,倒是让我忍不住想再多欺负你一会儿。”
寒亭顿时反应过来,耳朵腾的红了,她扭转身子瞪着谢稹。
“你当了皇帝还这么幼稚?故意气我!”
谢稹黑眸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他连连轻抚着寒亭的后背。
“不气不气,只是逗逗你。”
在寒亭下一句话出来前,便又正色道:“立后的事我早已与内阁商定,过两日便会正式下召,择吉日举行典礼。”
他右手缓慢轻柔的梳拢着寒亭垂在背后的青丝,声音平静又温和。
“我的皇后,怎么会有别的人选?”
“毕竟这天下只有一个姑姑,是我用心头血换回来的。”
第五十六章 生死同往
皇帝薨逝后三个月, 谢稹登基为帝,改年号靖安。
靖安元年五年,新帝力排众议, 将侧妃姜氏册立为皇后, 满朝皆惊。
不过对于谢稹来说,朝中那些人如何不满, 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做的事, 向来是不愿他人置喙。
而且,现在他也没什么心思理会那些。
夕阳渐落,余 * 晖洒下。
元极殿内, 宫女们开始一盏盏的将烛灯点起。
谢稹略显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看了看殿门方向。
“王安。”
王安连忙应了一声。
谢稹手指摩挲两下书卷订装处的麻线, 想了想却又没接着说话。
王安神色一动, 主动开口道:“皇上, 酉时了,该传膳了。”
谢稹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王安接着又问了一句:“近日暑热难耐, 奴才听说坤宁宫的小厨房这段时间制了新式的冰碗,最是清凉解暑,皇上要不到坤宁宫尝尝。”
谢稹眉间明显一舒, 他淡淡道:“嗯, 这元极殿的冰盆太少,朕烦热的很, 摆驾坤宁宫吧。”
王安忍着笑,正色高声传旨意:“是,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
寒亭正在小厨房盯着膳食太监做一道琵琶虾, 最近天气实在太热,厨房里又是烟熏火燎,寒亭穿着一声常服也被热的汗流浃背。
小梨在她身边急的团团转。
“娘娘,咱回去吧,这一会儿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寒亭也不理她,只顾看着那厨子调着酱虾用的汁。
小梨出了厨房,对着门口等着的平安摇了摇头。
平安也是无奈叹气道:“这皇上和娘娘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爱赌气呢。”
事情起因是在几天前,因着最近朝中频频有大臣上奏,请皇上为社稷着想多纳妃嫔充实后宫,延绵子嗣,稳定人心。
谢稹也懒得理会的,随手放到了桌子上。
寒亭前段时间忙得很,前皇后死的匆忙,后宫中许多事情也没个衔接过渡,就一股脑的交到寒亭手中,难免让她头晕脑胀了好一阵子。
好容易这两日理清的差不多了,清闲下来,不知怎的就琢磨起了给谢稹做吃食。第一回 是在几天前,寒亭亲自下厨煲了一道鸡汤,殷勤的给谢稹送去。
谢稹大夏天喝了一碗油腻腻还带着腥气的鸡汤,隔了一宿都没胃口吃饭。第二回 则是做了一例松鼠桂鱼,送过来给谢稹尝。
谢稹尝了一口,很委婉的告诉她,姑姑大才,实不该浪费在庖厨小道。
寒亭也不气馁,这一日,又做了一道琵琶虾带到了元极殿。
她细心的剥了几只虾,放到了谢稹面前的碟子里。
笑眯眯的道:“尝尝,我辛苦了半个时辰呢。”
谢稹半个时辰前恰好刚喝了一碗太医院开的消食开胃汤,此时看着眼前碟子里的虾,一言难尽。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放了一只虾肉到嘴里。
甜,冲鼻子的甜味。
谢稹面无表情的嚼着,真不愧是自家姑姑的口味。
寒亭以前就很喜欢吃酸辣咸甜,口味很重,能配壶酒便最好,谢稹当然无比清楚她的口味。
他年少时吃着觉得也还好,但这几年可能也是血放的多了,身体难免会有些不舒服的反应,口味也就愈发的清淡。
之前吃的都是厨子做出来的,味道调和的适当,还勉强能凑合,可寒亭自 * 己下厨做的菜,可真是按照她的口味来,这味道让长期清淡口味的谢稹吃的喉咙里都腻住,甜的发苦。
寒亭还在笑着问:“怎么样,好吃么,是不是进步了?”
谢稹不动声色拿起一边的白瓷茶盏喝了一口,道:“是有进步。”
寒亭满意笑了笑,自己剥了一个吃。
“稍微甜了点。”
她皱了下鼻子,带出一种孩子般的稚气可爱。
谢稹忽然发现,自从那些阴霾远去,她似乎是回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个样子。
不再故作冷淡,也没有强撑起的成熟,反而成了那个当年和自己与沈星酌胡闹时,会在一旁跟着捣乱的姑娘。
刚刚那只琵琶虾的甜味还残留在嘴里,不是喜欢的味道,却莫名的让他有些留恋。
“这谁上的奏,字儿写的不错,有点澹斋先生的风骨。”
摊开的奏折上,漂亮的行书落入寒亭眼底,她最好这口,不由来了兴致。
只是这内容,难免让人心生不悦。
不过,寒亭觉得自己现在作为皇后,若是表现出来,难免失了风度,让人瞧去,说她身为皇后却是个妒妇,总是不好收场。
她将那奏章放下,淡淡道:“广纳后宫啊,这么爱操心的人还能练出这么一手字儿,真是不易。”
谢稹听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话,就想笑,却也憋着没乐。
寒亭又道:“按照惯例,新帝登基次年是要选秀的,皇上怎么想?”
谢稹正色道:“自然全凭皇后的意思。”
寒亭将嘴角的一抹弧度抿了回去,自然语气也就带了几分玩笑之意。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怎么也得选个你满意的。”
谢稹也没多少想,笑着下意识的就答了一句。
“别再选个爱吃甜的就行了。”
只是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抬头看。
寒亭已经放下那本引起战火的奏章,看着他只少了一只虾的碟子。
她笑了一下,伸手把那碟子里的虾倒回了原本的盘子里,将盘子塞给了在一边侍候的小梨。
“臣妾宫中还有些宫务要忙,若是皇上无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没管身边的皇帝是不是真的无事,转身就离开了元极殿。
谢稹望着空空如也的桌子,也是哭笑不得。
他这姑姑的气性啊,还真是孩子一样。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谢稹也都没见到人,派人去唤,就是天气酷热,皇后身子不适。
反正就是找理由不来见他。
也正巧这几日西南闹天灾,谢稹很是忙了一阵子,每晚都要召内阁议事到凌晨,也没去扰她。
直到今日,实在是坐不住了。
谢稹到的时候,寒亭刚刚上手做琵琶虾。
这菜她看厨子做了三遍,这才自己下手。
其实她也不是有多嗜甜,只是自重生以来,吃东西总觉得淡的没味道。
她向来是有些自我的人,很少会特别想要对别人好。
只是对谢稹,她想要做些什么。
谢稹爱她,为她做了太多的事,而她却觉得自己 * 对谢稹付出的太少。
想来想去,也就觉得谢稹身体还是虚弱,多让他吃些肉食才好,这才决定自己下厨做菜。
给谢稹做的菜她也都尝过,觉得与厨子做的也没差出来太多,如今想来,可能是换了身体,味觉真退化不少。
寒亭小心的用调羹比着酱油的量,怕放的多了。
之后就纠结在放糖的步骤。
谢稹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正皱着眉打量着调羹里的糖霜,小心翼翼的倒了一些,又犹豫的将调羹放下。
嘀咕着:“算了,好像多了,再弄一份吧。”
正是暑热的季节,厨房里烧着柴火,更显得闷热不已。
寒亭的衣领被汗浸的湿湿的,碎发黏在额头上,眸子泛着水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