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 殿下不妨猜一猜？”
谢稹紧紧盯着她，忽然低声道：“她是不是说起之前孤去求她的事情。”
寒亭心中一动，没有接话。
谢稹嘴角似乎挂了一个僵硬的笑。
“你猜到了是么，所以故意试探我？”
寒亭心中一惊，随即便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他果然是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份了。
“是么，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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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夜里的紫禁城庄严凝重，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
东宫，明潇阁。
翠翘望着不愿处的鸣鸾殿，殿门前点着气死风灯，光线明灭不定，她的身后跪着一个长相并不起眼的小宫女。
她轻声问道：“你可瞧清楚了，太子殿下是抱着侧妃入的鸣鸾殿？”
小宫女连连点头道：“瞧的真真的，奴婢这一整晚都盯着那边呢，那侧妃娘娘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好像还没穿鞋子，被太子殿下一路抱着入了鸣鸾殿中的。”
翠翘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用力的指关节都泛着白色。
还真是不要脸，大庭广众的竟然就勾着殿下往她屋子里跑了。
她心中浮起一丝危机感，就算真的只是个永乐郡主的替身，可太子这些年到底没怎么进过女色，若真是被这个姓姜的土包子迷去了心窍，可怎么是好。
她有些焦躁的怒气，看着小宫女道：“行了，先下去吧，接着盯着点那边，小心些，别总漏了行迹。”
待那小宫女下去，她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随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唤宫女进来帮自己换了身衣裳，便出了东宫。
外面雪下的很厚，她并没有带人，只是自己打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直走到坤宁宫门外。
坤宁宫外守门的小太监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厉声道：“什么人？”
翠翘上前两步，摘下斗篷上的兜帽，露出自己那张脸。
她递了一个银锭子过去，低声道：“烦请小公公通报一声，东宫翠翘求见皇后娘娘。”
那小太监很快便通报了过去，接着便出来了一个面容严肃气质刻板的嬷嬷。
“跟我来吧。”
翠翘跟着那嬷嬷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在坤宁宫的后殿中见到了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准备休息的皇后。
皇后披散着头发，打着哈欠，显得有些困倦。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非要见本宫？”
翠翘连忙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不敢欺瞒娘娘，之前娘娘让奴婢盯着姜侧妃，今日特来回禀。”
皇后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提了些精神。
“哦？说说看。”
翠翘连忙道：“自姜侧妃入东宫以来，殿下便几乎都是宿在鸣鸾殿的，尤其是今日，姜侧妃出了宫，应该是去了大长公主府上，殿下还特意去接了她回来，便是抱着她回的宫。”
皇 * 后听了眉头皱起，追问了一句。
“她去大长公主府做什么？”
翠翘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听说是沈家姑娘下递的请柬，临近天黑才回宫呢。”
皇后点点头，道了一句。
“这么看来，这女子倒是令太子殿下十分满意了。”
翠翘瞥了一眼她的神色，瞧她嘴边挂着一抹冷笑，小心翼翼的道：“应是如此，瞧太子殿下对侧妃的上心，不像是没情分的样子。”
皇后捋着保养得当的手指，指尖白腻丰腴，指甲上用凤仙花汁染得鲜红艳丽。
她带着冷笑道：“这么说，太子废了心思的让她入宫，果然是有缘由的。”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霾接着道：“本宫总觉着明华那事透着奇怪，怎么就那么巧了，偏生就遇上了这么桩子事，到头来竟是只便宜了她那狐媚子一个人。”
只是随即她又有些疑惑道：“只是太子何故就瞧上了她，那女子本宫之前也是听说过的，京里有名的土包子，可出了不少笑话的。”
翠翘眼神微动，低下头恭敬的道：“奴婢倒是有所猜测。”
皇后瞥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什么就说。”
“是，娘娘。奴婢原本伺候了永乐郡主一段时日，对永乐郡主也算熟悉，这些日子冷眼瞧着，那姜侧妃竟然和永乐郡主有几分相似。”
一听到永乐郡主的名字，皇后瞬时就变了脸色。
她面色有些发青，僵硬道：“是么。”
翠翘只当没瞧见，接着道：“正是，并不是容貌上的相似，只是神态举止，有些神似。”
皇后神情微愣，然后紧皱起眉。
“神态举止么？”
接着她又问道：“之前让你探听那承光殿里到底什么情况，你探出来了么？”
翠翘道：“太子殿下还是每隔七日就会在晚上去一次，每次大概就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但是那承光殿附近守卫森严，还有许多暗哨，奴婢实在是没法靠近。”
皇后有些不耐道：“行了，办不成就说办不成，都长时间了，还没弄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翠翘低下头，轻声道：“奴婢毕竟只是个下人，在东宫的人眼里，怎么也是不好太探听太子的隐秘之事。”
皇后扬了扬眉，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
“原来如此，也难为你挨到这时候才和本宫提，行了，你先回去吧，本宫记着这事了。”
翠翘压下心中的欢喜，恭敬的叩了个头，退了出去。
“嬷嬷，你说这丫头小心思还挺多，到底得用么？”
那面色严肃的老嬷嬷一直无声立在一旁，此时听皇后召唤，才来到她身边，扶着她起身往卧房离去。
“娘娘当初能用她，不就是因为这丫头心思多么，心思多的人，总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事。”
皇后点点头，笑道：“也对，还是嬷嬷你看的明白。”
老嬷嬷表情缓和了些，道：“娘娘快休息吧，明日还要去乾丰殿照顾陛下，又要累一大天呢。”
皇 * 后面露厌恶之色：“那老家伙怎么回事，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你青峰道人怎么说的，那药力是不是下得不够？”
老嬷嬷下意识看了一眼左右，见屋里再没别人才放下心来。
“娘娘慎言，此事急不得。”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道：“是本宫心急了，最近出了许多意外，明华那孩子也折进去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眼中射出寒光，轻声道：“嬷嬷，你说，会不会是太子他发现了什么？”
老嬷嬷摇了摇头，这事她也看不明。
皇后接着道：“自从顾寒亭那个小贱人死了之后，本宫总觉得谢稹那孩子有些变了。”
她手指轻轻敲动两下，“不行，得赶快让翠翘搞清楚那承光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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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鸾殿中。
谢稹已经放开了寒亭，坐在了一边。
他穿着十分齐整，就连头发也是一丝不乱，显出十分的矜贵雅致，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望着她。
反观寒亭，双腮晕红，额上出了不少的汗，粘了几许发丝在光洁的额上，身上的衣裳也在刚刚被弄得皱皱巴巴，一只脚上连袜子都丢了，只能可怜的蜷缩起脚趾，努力藏在裙子后面。
她轻咳了一声，道：“妾身不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她这时候是不能承认的，她是姜函亭的时候做什么都没关系，怎么出格的举动也没有思想负担，可若是作为永乐郡主顾寒亭，那她之前在马车上的举动，足以让自己钻进地缝里也不够羞的。
谢稹望着她，眼中墨色深沉变幻，情绪暗涌。
“侧妃若是不明白，那孤给你讲故事可好？”
寒亭微微低头，露出细白的脖颈，仿佛无比的驯服温顺。
“妾当洗耳恭听。”
谢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隆盛十二年，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四十四章 为你穷尽此生，不惜此身。……
谢稹与她相隔着不远的对坐在床榻边, 面色平静的说起了寒亭实际已无比熟悉的往事。
无非是隆盛十二年，羌人大举用兵进犯边疆，隆盛帝当即便派了大将军周云海率大军前往北疆退敌, 却不知怎的大军行军路线和各路布置被羌人摸了个透。
后来不仅周云海的大军慌乱应敌之下仓皇溃败, 就连北疆的边城，永乐郡主顾寒亭父亲顾国公率军驻守所在的边城也被攻破, 一夜之间城毁人亡, 城中百姓尽被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