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忽闪着铺开,眼尾深长,眸子黑白分明的清澈。
这种美,美的明艳放纵,恣意鲜妍,令人着迷沉醉难以自拔。
真是一副好相貌 * 啊,寒亭心中轻啧了一声,就这等相貌姜函亭那傻姑娘居然还会不自信,也只能是因为长于乡下庄户上少女内心的自卑作祟了。
再就是,她那位好妹妹姜函秀,经常说京中世家皆以温雅端庄为美,不可太过鲜艳,就连胭脂要上的少些,免得显得轻浮媚俗。
说这话时,姜函秀还有些欲言又止的瞧了姜函亭一眼。
姜函亭便真的以为自己这个容貌在世家圈中不受喜爱,便想尽办法在妆容上修饰,学着姜函秀的装扮衣着。
结果就是,掩盖了自己的美丽不说,还成了姜函秀活生生的陪衬。
小梨看着铜镜中的姑娘,觉得真是美啊,只是不知道为何,姑娘总是不喜自己的容貌。
“小梨,就按平日里的那样上妆吧。”
寒亭欣赏了一会儿镜中的美人,才吩咐小梨。
“啊?姑娘,还画那个妆啊?”
小梨有些不情愿的问。
“今日可是皇后娘娘举办的中秋宴,说不定太子殿下也会出现呢!”
寒亭在铜镜里瞧着那小丫头一张小脸儿皱成一团,慢悠悠的道:“就是因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有可能会出席,妆容才更要显得端庄稳重些,不然怎么能搏得他们二位的青睐。”
“更何况,你家姑娘我这还有道疤需要遮上呢!对了,要化的再重些!”
是这样么?贵人们都是喜欢化成那副模样的女子?
小梨疑惑又不解,只是看到自家姑娘郑重的点点头,这才半信半疑的拿起水粉开始为寒亭上妆。
姜函亭所用的铅粉都是上等的货色,粉质细腻,隐约还有花香浮动,只是这粉若是上的多了,香气着实是扑鼻——呛得很!
被摧残了好一会儿,寒亭便被那香气呛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行了,就这样吧,够了够了!”
听到寒亭喊停,小梨才将那粉扑从寒亭脸上移开。
铜镜中原本色若春花,艳若桃李的大美人,被一层厚厚的雪白的铅粉覆盖住,几乎模糊了那精致的五官,只剩下淡的看不见的眉毛,和黑漆漆的眼瞳。
看起来倒像是坊间的志怪小说中流传的僵尸一般,很有些阴森。
接着叶儿用了小半瓶桂花头油为她梳了一个溜光水滑的圆髻,又画了一对儿极板正的粗眉,涂了偏暗的大红色口脂。
再照照镜子,得,一个活脱脱的女僵尸从话本小说里走出来了。
“嗯,不错,很是端庄稳重了,小梨,最近手艺长进不少。”
小梨欲言又止的看着寒亭,想说些什么。
寒亭却先笑着开口道,“你看这疤是不是瞧不见了,这妆果然极适合我。”
小梨看着她额头上那被铅粉覆盖后几乎看不见多少的疤痕,又想到昨日姑娘说的,无言以对。
原来所谓的好好装扮将疤痕遮上,就是把脸涂得脸像掉进了面粉缸里一样么。
这倒是看不出来疤痕了,估计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也看不出来姑娘你到底长啥样了。
好容易 * 化完妆,又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褙子配紫色的内裙,款式配色可谓是将稳重端庄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小梨在一旁瞧着已经打扮好,准备出门的姑娘,只觉一阵恍惚。
瞧自家姑娘那从容的步伐,挺直的腰背,好像这一身和这妆容还挺配的。
也许宫里那群高高在上的贵人么,就喜欢这一款的也说不定。
被自家大姑娘狠狠洗了一遍脑之后,小梨只觉得大姑娘说的还是有些道理。
寒亭走到正房的时候,路氏和姜函秀也都早已收拾妥当,等着她了。
母女俩待她走到近前,瞧清了面容后,都是微微一滞。
姜函秀原本在那天探过病之后,心中还有些不安,现在见了寒亭这副打扮之后,彻底将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扬起一抹极为真诚和善的微笑,上前拉住寒亭的手,笑着夸赞:“姐姐今日当真是装扮的极好,定会讨得皇后娘娘的欢心。”
寒亭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中暗忖。
讨得欢心?她不吓着皇后就不错了!
不过她面上,也跟着夸了姜函秀一句。
“还是妹妹好,天生就长得不那么艳丽,不用像姐姐这般还需要刻意遮掩容貌,怕被人说是不够端庄。”
姜函秀登时面上僵了一下,半晌才缓过来。
她心中最在意的,就是这姜函亭容貌比自己招人许多,这时被这般刺了一下,自然心中恼怒。
只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干笑两声。
路氏见女儿脸色不好看,连忙过来笑着解围,三人带着几个仆从一道往府门口行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在官道上,马蹄踏过之处扬起阵阵黄色灰尘。
寒亭随手撩开马车的布帘,向外望了望。
熟悉的京城风貌扑面袭来,就连深秋微微泛寒的空气都透着似曾相识的意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又查了两道岗,这才到了宫门前。
按照宫中规矩,到了这里便是要步行了。
几人下了马车,随着宫中小內监的指引顺着狭长的宫道一路前行。
皇后娘娘此次定于紫兰殿中摆宴,这会儿各世家女眷到的也都差不多了。
殿中一时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既是赏菊宴,自然也是缺不了这菊花了。
殿中摆着一盆盆开的正盛的菊花,光这一眼扫过去,寒亭就瞧见几盆养的极好的极品菊花,什么墨菊,绿云,龙吐珠,粉旭桃,俱都是些外面极少见的品种。
看来着皇后娘娘为了举办这场赏菊宴还是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啊。
一行人很快由小內监引入了各自的座位,路氏与两个姑娘分别被引入了两个席位。
及至未时,宴会上的官眷们俱已都被安排妥当的在席位上坐好了,大殿里的内监宫女流水一般穿行着侍奉着。
这时,有尖利的內监声音响起于殿门口处响起。
“皇后娘娘到!”
大殿中的女眷们立刻呼啦啦的站起身,跪拜在地。
“给皇后娘娘请安!”
寒亭掩在姜函秀的身后,穿过 * 少女有些紧张的背影,瞧见了缓缓从殿外走进来的皇后。
她穿着不算正式的墨紫色宫装,梳着高髻,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极有威仪。
“都免礼,今天本是要与大家一同赏菊宴饮,各位都是朝中肱骨之臣的家眷,就不要太拘泥,反倒让这宴会失了几分乐趣。”
皇后行至殿中上首坐下,语气温和的说道。
众人连忙口中称是,这才敢起身落座。
皇后瞧了瞧殿中众人,对着身边內监侧首低声询问。
“太子呢?”
那內监白胖的脸色沁出几滴汗珠来,面色紧张又为难。
“已派人去催了三回了,说是今日太子政务繁忙,一会儿忙完就过来。”
第四章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皇后眉心微蹙,随后又很快展开,开始与各家夫人问话闲谈。
时而召这家夫人带着女儿上前问问话,时而点着那家女儿笑着打趣几句,一时之间殿内气氛倒是活泛了许多。
这赏菊宴本就是打着玩乐的名义,就算大家都知道这是要给太子相看人选,但如今正主还没到,也确实没必要搞得太紧张。
只见这会儿皇后正拉着一位贵女的手,笑吟吟的,也不知问着什么,竟叫那小姑娘羞的低了头。
仔细一瞧还有些面熟,竟是那左家的二姑娘,就是叫姜函亭破了相的那一位。
寒亭吃了两口宴席上的菜,发现凉的难以入口,索性也就不碰了,专心观察起殿中的人。
嗯,三年没见,皇后没怎么见老不说,倒是显得更加年轻了些,果真是驻颜有术。
咦,那是武英候的夫人吧,这怎么三年下来憔悴了这么多,莫不是武英候又纳了几房美妾?
啧,这位是南安伯的嫡次女啊,记得早年间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怎么现在瞧着像酒缸似的了。
寒亭一一扫过这些人,发现竟有不少是自己当年识得的。
她当年长居于大长公主府,虽说京中人都知道她性子迥异非常,但好歹身份摆在那,许多场合也是必须要应酬的,这样一看来,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