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非没有理会任何人,抱着空空的书包,在经过客厅的时候连眼也没抬一下。直接忽略顾朗的存在,进了卧房。
只剩下众人在空旷的客厅相顾无言。
直到那页报纸看完,顾朗才起身,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父亲、母亲,我看不如把知非先送回乡下住几天吧。左右不过是想儿子了,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想儿子了,都是谎话。但凡关心一点孩子的身体,会不管不顾地把车砸成那样?”老妇人冷哼一声。
她已经请了专门的律师,准备过几天就去打官司,去要孩子的抚养权。
她就不信了,反正人在她这儿,谁能把孩子抢走?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自己的宝贝外孙回到那个鬼地方去的。
“前几天,那些人就去公司里闹了,说是要给他们加钱。不加钱就把孩子要回去。”外祖父叹气,谈起此次事件的起因。
“我说怎么突然来整这些幺蛾子,果然还是来要钱的。”老妇嗤之以鼻,道,“他们要钱,你就给啊,轰走了就没事了。”
“母亲,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来要求加钱了。”顾朗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母亲,这可根本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底线问题。”
之前他定期去付钱,并未有什么争执。魏父一家拿了钱,欢天喜地地去置办了新家,家里原本揭不开锅的日子也有了保障。凭借魏知非换来的钱,足够他们过上富足的日子。
但后来慢慢的,他们态度就不对劲了。说是钱太少,根本不够打发人的,并要求把钱翻上一倍。
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今天想买一头牛,明天可能就想要一套新房子。魏父抓着老夫妇的软肋,新要求提的愈发肆无忌惮。
刚开始,欲望得到了满足,自然相安无事。后来顾朗就不给了,受不了这群败类的得寸进尺,他连之前的数额也不再支付。
家里断了粮,又不甘心放弃衣食无忧的生活,也不愿回到贫瘠的农田里躬身劳作,就只能下山来来闹事了。
这不,今天就闹到学校里来了。
“行,底线就底线。再来要钱,那就让他们统统进监狱,一辈子别想出来。”老妇怒,一改之前和善的模样,“我女儿的仇,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之前看在知非的面子上,一直没跟他们家撕破脸皮,现在看来也大可不必了。
——顾朗,你不是一直在查吗?到底查出来什么没?别给我敷衍了事,只知道钱钱钱。”
顾朗低头把玩着酒杯,不说话,定定承受着母亲的责骂。
他的确一直在暗中配合警方调查拐卖事件。但时隔多年,取证哪有那么容易?
陈年往事了,哪里会有什么线索。
更何况,诉讼时效还摆在那里,更是一个头疼的难题。
太久远的事情,连法律都会失去效力。
法律的作用是调整和稳定社会关系,可不是私人的报复工具。
顾朗只是点点头。他并非老夫妇亲生,自然应当受些气。
只是这些年,风里雨里,他也在明日之光集团里积累了不少资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司能做到今天,全靠他的苦心经营。
好歹算个元老级别人物。
顾朗不悦地起身,“公司还有几份重要的合同没洽谈,我先走了。”
第38章
魏知非一个人在房间里写作业。
房间里养了一只暹罗猫,此刻正抱着毛线团打呼噜。
自从那次江小瑜给他摸了摸猫之后,他便萌生了养宠物的想法。
这种猫的品性很稀奇。都说猫是高傲而自私的宠物,但暹罗猫不是,反而很依赖人。他写作业的时候,这猫一定要在他课桌上卧着,等着黑眼珠子看他写字。睡觉的时候,猫猫一定要碰着他的脑袋才肯入睡。
兽医说,如果主人不跟它说话的话,这只暹罗猫甚至还会得小小的抑郁症,产生被主人抛弃的焦虑感。
真的是猫中极品。
为了不让它抑郁,魏知非只好每天亲自喂食,累了的时候,也会跟它说会儿话。
那猫可温顺,一动不动,也不抓人,连叫声都是绵软的。
每次看到温温和和的猫睡着的样子,他的心里会溢出一种温柔的满足感。
其实照顾宠物,需要付出感情的,就像照顾一个娇气的小女孩一样。
每天闲的时候,看一看小猫撒娇,也是好的。
照顾时间久了,他的心情愈来愈好。看待事情,也总能往好的一面想。
童年时那只死去的小土狗,已经成了一个极淡的影子,挥一挥就散了。
该学习了。
他把练习册摆出来,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最后发现这些题都已经刷完了。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合上书,目光转到书架上。
那里屯着许多更高级别的题目。
也许是之前没能很好的接受正规教育的原因,他对新鲜事物求知若渴。脱离山村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学习。不管是校内还是校外,需要他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一边学习,一边提升独立思考的能力。
这样练下来,学校里老师布置的作业实在过于简单,远远跟不上他的需要。
他只能去看一些超出范围的书。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开了挂的学习机器。
如果抛却最近遇到的麻烦事,他也许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去一个更好的地方。一个人。
无论是贫民还是贵族,他都不想当。
在山村,不过是柴米油盐的浑噩度日。在豪宅,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纸醉金迷。
可能最好的解救自己的方式,就是好好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
只有懂得越多,才会挖掘出越多的跳脱出去的途径。
加下来的几天,没有人再来学校闹事了。魏父和继母安分了许多,砸车伤人的村民被关了禁闭。
偶尔有新的村民在校门口张望,魏知非也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已经加派了人手,没有人能够再碰到他半分。
有的时候,江小瑜见门外不大安全,会直接带他从后门绕出去。
学校后门很小,知道的人不多,从那里过绝对安全。
魏知非就会帮江小瑜拿着书包,跟她一起走。
因为他走的路线是往江小瑜家的方向,所以没人能够找得到他。
江小瑜就跟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顺便帮他做一做心理疏导。两人说会儿话,从小路绕到大路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那天,是魏知非跟李迩的第一次碰面。
镇上的花开了,花瓣飘得比风还高,一直飘到人的脚边。正遇到李迩穿着拖鞋下了楼。他的脚步毫不留情地碾在花瓣上,三步两步迈过台阶,走到人行小道上。
他从魏知非手里接过江小瑜的书包,然后就拉着江小瑜往回走。
这几天母亲跟陈叔叔在单位吃饭,李迩负责在家给她做饭吃。
他应该是刚做好饭出来,身上还有股花粥的清香。
江小瑜平时很难见到李迩,也不知他白天都在忙什么。
她被硬拉着往楼上走,有点尴尬。这是忽略了知非小朋友嘛?那么大个人,李迩眼瞎?
江小瑜脚步顿了顿,歪头看他:“这是我的同学,我最好的朋友。”
她在提醒他,应该尊重一下同学。
“饭已经做好了。”李迩匆匆瞥了魏知非一眼,眸间闪过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但他很快移开了目光,而且依然不打算邀请魏知非进家里吃饭,只是很直接地说道:“我没做他的。”
江小瑜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情商这么低的人……
她很无奈地叹气:“那我先不吃了,我要做作业。”
魏知非是陪她回家的。她总不能自己吃饭,却丢下人家不管吧。
李迩没再管她,自己回家吃饭去了。
他对于学习以外的事情管的向来很少,吃不吃一样。
江小瑜等他走了以后,回头热情地邀请魏知非去她家里写作业。
魏知非跟司机汇报过以后,点头同意了。
魏知非进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李迩家门的方向,眼里写满了探究。
江小瑜问:“你在看什么呢?”
魏知非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叔叔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江小瑜压低声音:“你小点声,他不喜欢别人喊他叔叔,太老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