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Paper Plane，一杯Brandy Alexander。”
赵婧雪点的这两杯，并不在酒单上，尚驰刚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算了，这两杯不着急。”赵婧雪转过身，“来一杯性-感-沙滩，酒味儿和桃子味儿都淡一些，然后给那边那位送去。”
尚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肖娆。
赵婧雪眼里的歹毒，哪怕是精致妆容也盖不住。她就像毒蛇，藏在黑暗潮湿的岩缝，随时准备给毫无防备的旅人重重咬一口。
她所点的这杯果酒，以无色无味的威士忌和桃子利口酒打底，明显违背了肖娆强调的事项。
尚驰低头，手上的动作未停。厌恶隐藏在眼睫之中，汹涌厚重。
肖娆跟着林特助送走爷爷，看着直升机飞走，她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终于松下来。
林特助见状，笑笑，“老爷子走了，你可以抓紧时间享受享受。”
说完，他拿出一张磁卡，“这张卡，用于船上任何娱乐项目。”
肖娆没和林特助客气，小虎牙再度翘出，“谢谢林叔叔。”
不忘和其他长辈打招呼，肖娆回到会场。刚入场，服务生礼貌站在她座位前，“肖小姐好，这是送您的酒。”
眼前这一杯，乍一看像果汁，颜色柔和。可是摆在杯口的三颗樱桃，说不出的违和。肖娆想起那杯Sherry Temple，大概明白这过度装饰的意思。
她接过酒杯，挂着浅淡笑意举起酒杯。红唇微张，手腕向上翻转，眼看杯中饮品就要入口，却停了下来，“转告送我酒的人，不在我视线内的食物酒水，我从来不动。”
放酒杯在托盘上，肖娆转身离开。
“你这么紧张干嘛？”沐哥出酒，回身见尚驰紧握吧勺。
“没什么。”尚驰低头，继续手下工作。
“刚刚那杯性-感-沙滩，我怎么没见你放酒？”沐哥看见尚驰拿酒瓶做了个倾倒的假动作。
尚驰手下摇晃的动作停了，他过了会儿才低声解释，“喝这杯的人，要么不喜欢、要么不能喝任何桃子制品。”
“这就有趣儿了。”
不同于尚驰的置身事外，沐哥痞笑。他记得刚刚点酒的人，还真是真人蛇蝎。一箭双雕这一招，运用的相当娴熟。
肖娆穿梭在游轮上，伴着自在感受每个游乐设施。虽然没人陪着，连照相都不方便，可这种没有束缚的环境，让她唇边笑意不由自主浮现。
从海洋馆上来，肖娆光着脚走在泳池边。夜风渐起，气温下降不少，可泳池里依旧热闹。
抬头看看整艘船最高处的升降观光设备，肖娆跃跃欲试。
尚驰结束工作，手里提着马甲。他放松肩膀，揉着鼻梁。一天劳累，体能濒临极限，走上甲板被风一吹，才终于清醒了些。他向前走了几步，远远见肖娆坐在近旁座椅上。
他看见她了，却选择低着头向前走。才走出几步，就听肖娆从后方喊他，“尚先生，请等一下！”
“麻烦。”尚驰低声说了句，转过身。
“尚先生这是下班了？”肖娆仰头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这一天，他们总是碰到，缘分不浅。
“不要叫尚先生。”尚驰说着，语气中似有自嘲。他哪里配得上先生这个称谓。
“是我失礼了。”肖娆正色，“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肖娆，‘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的娆。”
肖娆说完，伸出手，眼睛在彩灯之下，闪烁光芒。
尚驰沉默，不冷不淡应了句，“叫我尚驰，驰骋的驰。”
“那么尚驰，请问你现在有空吗？”肖娆并不介意尚驰的态度，依旧笑着。
肖娆指着游轮顶端，“观光设备每次至少两人，我有票，但是缺人。”
船上的游乐设施，除了这一项都免费。这一项上去一次要几千块，劝退了不少人。
无需排队，只需凑足两个人即可。可奈何肖娆偏偏找不到这么个人。林特助去忙了，她爸……不提也罢，如果不是碰见尚驰，肖娆已经打算放弃。
尚驰有些不耐烦，单手装进裤子口袋，却在碰到清口糖的包装时，不得不收回就要说出的拒绝。
肖娆眼里的期待简单透明，和孩子问大人求一个棉花糖般容易满足。
“麻烦。”尚驰低声说，可最终还是点头，“我欠你一次，这次两清。”
肖娆提着鞋，跟在他身侧，嘴里不断安利，“这是这艘船的灵魂，重金打造的升降设备，能够俯瞰游轮和海域。我想‘会当凌绝顶’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
尚驰看了肖娆一眼，眼中的红血丝比白天还明显。灯光明亮处，尚驰低头，抬起手内侧按压眼眶。肖娆的兴奋劲儿随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减半，停下脚步。
“尚驰，要不就算了。”
第4章 好想你04 “答应你了！”
尚驰随着肖娆停下而停下，抬眸看她。
“你很累了吧？”肖娆说着，声音渐小，“说来也是我自顾自提出请求。”
对上尚驰眼底的红，肖娆不禁低下头去，“你快回去休息，我们……”
“肖娆！”肖远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肖娆的手随着这一声紧握。
她叹出一口气缓缓抬头，用唇型对尚驰说：“你快回去。”
提在手里的鞋放在地上，肖娆穿鞋，前一刻的恣意结束在这一刻。
“爸爸。”肖娆走向肖远海，果不其然，赵婧雪跟在不远处。
“娆娆，我们谈谈。”肖远海神情严肃，眉头绞着。
“谈什么？我亲爱的爸爸。”肖娆不动声色往船边走，夜风渐强。
“是问我为什么坚持要来，还是说，你觉得杨老师不给姐姐做造型，都是我的授意？”
一想起肖远海白天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打来的一通通电话，烦躁渐生——
“娆娆，你姐姐第一次参加公开活动，你在她会有压力。”
“娆娆，你姐姐是为了明年进公司实习做准备，这个风头你就不要抢了。”
“你……”肖远海来之前，组织了很多话，可没想到，在开口前，女儿竟然全数洞悉。
“爸爸还记得上周的家族聚会，爷爷说了什么？”肖娆看着汹涌的海面，任由海风吹乱头发。
肖远海经过这么一提醒，显然想到什么，怒色之中浮现愕然。
海风卷来香水味儿，肖娆‘好心’提醒了句，“爷爷说，每个肖家成员都要出席年会。”
肖娆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和肖远海统一战线的赵婧雪，“也就是说，我来或不来，由不得我，更由不得爸爸。”
赵婧雪是来帮忙的，却没想到肖娆一句话堵了她所有说辞。老爷子一言九鼎，谁敢不遵从？
“看姐姐这表情，好像对家族聚会的内容并不知情。”肖娆遗憾摇头，“也是，姐姐不姓肖，没能被邀请，可惜。”
肖娆说得客气，可是所有字句组合在一起，绝杀。
赵婧雪来肖家这么久，老爷子就是不让她改姓。这让她在社交圈里抬不起头，比别人当着她的面叫她拖油瓶还难堪万分。
“要不我给爷爷打个电话问问，下次发生这种情况，我是听爸爸的，还是听爷爷的。”肖娆随手从发尾里拿出一缕头发把玩，不经意给赵婧雪和肖远扔出选择。
肖远海因为这句话清醒不少，他余火未消，干巴巴追了句，“这么晚了，不要打扰爷爷了。”
他在肖娆一连串的反击下，已经完全败下阵来。比起女儿带来的不快，他更畏惧老爷子。
“那我就失陪了。”肖娆颔首，蹭着赵婧雪的肩膀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
“说来也奇怪，姐姐竟然不知道杨老师的杨是哪个杨，你做了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勇气可嘉。”二度摇头，肖娆没再废话，也无心关注赵婧雪因为这句话会作何表情。
强撑着的骄傲，在走向游轮另一侧时全然垮塌。肖娆垂下肩，坐在角落的藤椅上。船体的阴影之下，她显得弱小，呼啸海风，一点点卷走身上热度。
她原以为肖远海好歹会考虑她的感觉，却没想到不多的对话里，他只为赵婧雪鸣不平。
“人心还真是偏的……”
肖娆的轻叹被风走，最终粉碎在浪潮的拍打之中。
“拿着。”
视线中出现一双皮鞋，向上看是基本款的西裤衬衫。再往上，是明显的喉结，清瘦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