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好的心情因这个人的出现变得雪上加霜, 丛思迢往旁边跨一步,正好挡住齐放看丛晚星的视线。
不过齐放有备而来,一见两人,立马直起身走来。刚到两人身边, 丛思迢就一步跨到他身前, 阻止他靠近。
齐放说:“我找丛晚星。”
丛思迢扯着一边嘴角冷笑:“不好意思,晚晚急着回家没空, 有什么事你给我说就好。”
“我要说的事和你说也没用。”
“有没有用说了不就知道了?”
齐放懒得和丛思迢扯, 直接看向他的身后, “丛晚星,我有事给你说。”
丛思迢回头瞪丛晚星一眼,“快回家。”
要是丛晚星听他的话, 就不叫丛晚星了。
越过丛思迢,她对齐放往另一边努了努下巴,对哥哥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你……”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中,又妥协地垂到身旁, 丛思迢咂了咂嘴,不耐地看向自家妹妹,“快点。”
齐放领着丛晚星走到旁边没人的位置上。
这里正好在丛思迢的视线范围内, 也没有人路过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两人面对面而站,齐放一手抄兜,一手揉着后颈,视线在小姑娘身上扫了两下,只吞吞吐吐地喊出她的名字。
丛晚星显然对齐放也没有什么耐心,“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呃……我主要是……”小少年面露尴尬,有些难以启齿,深呼了一口气,才慢慢道,“关于以前欺负你的事,实在抱歉。”
丛晚星歪了歪头,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太幼稚了,抱着想要吸引关注的心情故意作弄你,并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上高中之前,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当时的行为给你产生困扰,后来想道歉却没有勇气开口。不管你是否原谅我,这声对不起,我都应该给你说。”
“对不起。”
伴随他的口头道歉,还有深深一躬。
晚星的目光随着他鞠躬的动作下移,嘴唇翕合几次,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齐放起身恰好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眼眸微微一敛,刻意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声音随之低了下去,“这样说可能有些得寸进尺,但……你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丛晚星:“……”
以前,她对齐放的看法就是“一个不想过多来往的仇人”。
因此在被告白之后,她是有些慌乱的。不管齐放的感情真假与否,丛晚星没法很快接受这种转变,就像是强行往你的嘴里塞了一颗硬糖,咽不下去,只能慢慢融化。
于是,她只能选择躲避齐放。而经过了这一个月的冷静,她也想清楚了很多,只是一颗硬糖而已,吐掉和融化,是她自己来决定。
丛晚星:“我不讨厌你就是了。”
良久的沉默后,竟是得到这个答案,齐放惊喜地抬起头,嘴角的笑意蔓延,“丛晚星,你等着好了,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晚星一愣。
这是哪个年代的中二霸道发言?
她睨了他一眼,“那等到你高考物理考了满分再说吧。”
说完,丛晚星没管他凝固在嘴角的笑容,转身离去。
丛思迢在车站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远远看到丛晚星过来,皱起眉头就催促她快点。
等自家妹妹走到身边,他双手抄兜,虚着一只眼,语气中传达出了“我很不爽”的讯息,“你们都说什么了?”
丛晚星没瞒他,“他给我道歉。”
“道歉?”
“就是因为以前欺负我那事。”
丛思迢嗤笑:“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什么。现在知道错,以前早干嘛去了。”
*
这次期末考试,出题老师们都抱着“让学生上天台”的想法,每一课的试题都堪比“蜀道”。
不过丛晚星经历了上次的滑铁卢,这回认真复习,一跃到了年级榜首。
有好成绩的加持,她的寒假可谓是过得惬意又滋润。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就烤着暖炉边吃零食边看电视。
一晃眼,要到了过年。
今年过年的时间早,一月27号就是除夕。
一觉睡到中午,丛晚星被董云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去买东西。
家里的年货已经购置得差不多,不过今晚要用的肉类食材要买新鲜的,和董云去菜市场里买了鱼和虾满载而归,到小区门口时,碰见了离开的许千燃。
许千燃手拖拉杆箱,戴着帽子围巾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要不是他那双特别的瑞凤眼,丛晚星差点没认出来。
与此同时,许千燃也注意到了董云母女。
拿下口罩先和董云问了好,许千燃看看旁边的丛晚星,冲她笑了笑。
目光从身后的拉杆箱转移到他身上,丛晚星问:“千燃哥你回榆安吗?”
“嗯,今天除夕,该回家过年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不过话中的一个“该”字,增添了些勉强的意味。
丛晚星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倒是董云笑了笑,关怀地叮嘱一句:“那路上小心,最近路滑,坐车走路都注意些。”
“嗯,谢谢师母。”
短暂的三言两语,三人便告别朝着各自的目的离开。
许千燃打车去了客车站,他买的班车发车时间为两点,三点半就能到榆安。
车刚上高速,天空便洋洋洒洒地落下了白雪。临滨靠海,冬天极少见到雪景,来这边几年,许千燃还是头一次看到临滨下这样大的雪。
这场雪来得突然,加上高速上起雾,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花了三小时。
冬天夜来得早,还没到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上空。
寒风呼呼地往脸上拍打,许千燃拉着行李箱走到家里的小区,抬头望了望前方的路灯。
路灯看起来已经很老旧,灯光微弱,似乎能够听到钨丝的滋滋声。对着手哈了口气,许千燃拢起衣领,往里面走去。
楼道上没有灯,用手机照着上了三楼,到家门口用钥匙打开门,迎面扑来的不止一股暖气,还有饭菜的香味。
他拎着行李进去,在玄关换了鞋,看到许华正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注意到玄关的动静,许华朝他这边睨了一眼,用着一副无关紧要的口气说:“回来了啊。”
“嗯。路滑车开得慢,现在才到。”
许华仿佛没有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来了就去厨房帮你妈。”说完,他又扭头去看电视。
许千燃张了张嘴,嗓间的应答几乎是隐没在了空气中。
转身朝厨房走,许千燃在门口就听到黎彩英和黎唤云从里头传来的笑声。挽起一只袖子,他缓步到灶台前,喊了一声旁边的中年妇人:“彩姨。”
黎彩英回过头来,微胖的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千燃,回来啦。”
点了点头,许千燃的视线落在砧板上的,把另外一只袖子挽起,“彩姨,这鱼要怎么切,我帮您。”
“不用不用,这里有我和唤云就行了,你去客厅休息就好。”
“您不用客气,我帮忙是应该的,加我一个人,你们也轻松些。”许千燃要去拿挂在旁边的围裙,却被黎彩英过来拦住,“真的不用,你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快去休息一下和你爸聊聊天,这边你不用操心。”
“我……”
还准备说什么,黎彩英立即抬起手打断。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说着客气话。
这中年妇女客气起来,还真不是许千燃能招架住的。
看着眼前紧闭的厨房门,许千燃苦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许华,对里头说:“那……彩姨,有需要叫我。”
“好好好。”
在原地站了一会,许千燃无奈地扯扯嘴角,木然地转身去收拾餐厅。
年夜饭通常比平时开饭要晚些,等饭菜上桌,许华叫着几人快入座,就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了一杯白酒。
还空着腹,他就迫不及待地品尝酒香。
许千燃端碗的动作一顿,劝道:“爸,注意身体,还是少喝点。”
“哎呀,这大过年的,喝两杯能有什么事?”
此两杯非彼两杯,若喝上头了,那岂止是这个数字这样简单。许千燃又说:“您前段时间才刚出院,还是忍一下吧,身体要紧。”
“给你说你怎么就不听呢,大过年的别扫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