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生活开销,吃穿用度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冯池削完了盲杖递给孔翔宇试试,随后对厨房里忙活得白蓉说道:“我看这墓就别守了,就算不看着也没人会去,何况那墓坚硬顽固,也没人撬得动。”
白蓉用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手,端了两碗粥来:“那可不行,我们鹿家生来就是守墓的,怎么能违背祖制。”
她把白粥递给孔翔宇,又道:“再说了,我们家小山打小就崇拜将军,你要不让他守,他第一个跟你急。”
孔翔宇点点头,喝了口白粥。
记忆中的鹿鸣山尤为崇拜将军,特别是当他听到一些有关将军的英勇事迹时,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提刀上阵血战沙场的人。
冯池接过白粥,笑着揉了揉孔翔宇的头发,道:“我看,再过两个月城里又要招兵了,到时候冯叔也去试试,指不定也能当个将军回来。”
“你要去参军?”白蓉皱眉道:“别去了,小山他爹的事你忘了吗!”
冯池低头喝粥没再言语。
孔翔宇几下喝干了白粥,抹了把嘴道:“冯叔,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大将军。”而后抓着那根新削好的盲杖,说道:“我去守墓了。”
“去吧。”白蓉冲他摆摆手,满脸愁容。
孔翔宇拄着盲杖一阵敲敲打打,按着记忆里的路线上山。这村里没人识字,可是他孔翔宇认识,一会儿到了摸摸看墓碑就知道守的是谁了。
墓园被建在山顶上,地处广阔风景宜人,按照以往的人来说,确实是块风水宝地。
墓园的正中是一座雕栏画栋做工极其精巧的楼宇,旁边两侧也分别建了两座差不多的。楼宇屋檐的边角处分辨被挂了刻有符文的铃铛,不过年份太久,铃铛的芯子早没了只剩一个空架子。
三座楼宇的中间立着一块足有两人高的墓碑,一般这样的墓碑上都会载有墓主生前的英勇事迹,以及姓名年纪等。
当然孔翔宇现在是看不清了,这些大概的轮廓都被深刻的印在了鹿鸣山的记忆里。
被建立的三座楼宇虽装饰华丽,不过经过百年间的风吹雨打也早已是破败不堪的景象。许多颜色鲜艳亮丽的地方,经过岁月的摧残也早已黯淡无光。
楼宇虽有门窗,但都是做死的,空有外壳里头全是实心的泥墙,真正的墓穴还是在地底下。
孔翔宇的盲杖敲打着到了墓碑前,一阵阴寒之气拂过全身,冷不丁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他在鬼蜮时也体会过,只能说,这个墓,阴气重得很。
他把盲杖放下,双手在墓碑上来回摸索,上头确实有很多人工砸得字。只可惜年份实在太久,墓碑上的字早已变得坑坑洼洼辨不出本来面貌。
他又摸索一阵,摸到了一块写名字的地方,眯着眼凑近细看,却也只能看到字体上的一捺。剩下的部分全成了碎裂的石粉末,手指轻碰,粉末零落只剩下一块石坑。
叹了口气,无奈道:“确实不知道是谁了。”
又是一阵阴风平地而起,把周围的树梢吹得沙沙作响。孔翔宇打了个寒颤,余光滑过,似乎在墓碑的后面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谁?”
他摸索着走到墓碑的后面,在看,却又什么也没有。不得不说,鹿鸣山的这双眼睛真是个大麻烦。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嗤笑,他慌忙转身,胸口被人猛推了一把,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屁股着地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孔翔宇还来不及出声,脸上就挨了一拳。
“鹿瞎子,昨天让你跑了,今儿个我特地在这儿等你,你倒是来得挺准时。”
说话的正是昨天打他那伙人中领头的少年,这人本名叫王顺之,不过鹿鸣山往日里更喜欢叫他王八羔子。
孔翔宇抬起一脚踹在王顺之的膝盖上,他虽不是个练家子 ,不过赵恒的那点拳脚本事他还是记得的。
只不过鹿鸣山的身体实在太过瘦弱,这一脚根本没顶什么用。
王顺之被踢了一脚,骂道:“操,死瞎子你还敢还手。”
说罢,便拳脚相加的对着他好一通打。
孔翔宇抱着头,百忙中得空了就还他几拳,骂道:“年纪不大,心眼子怎么这么坏!”
想来也是头疼,他孔翔宇活了二十二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打得还不了手,着实可气。
他侧过身避开王顺之没有章法的拳脚,滚了两圈正好摸到放在地上的盲杖。两手握紧反手就给王顺之的膝盖来了一棍。
赤手空拳地打,力气上确实不太够,但要是有武器那就不一样了。
王顺之接连被他打了好几棍,心道今天这鹿鸣山是吃错药了!赶忙转头对躲在林子里的几个同党喊道:“别看了赶紧出来,抄家伙!”
孔翔宇心下一惊,竟不知还有其他人!
他双手握着盲杖后退几步,左右两侧都有人声。听着大概有五六个,应该都是平日里欺负他的那些。
王顺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唾沫中还带点血星子,他舔了舔被孔翔宇打了一拳隐隐作痛的后槽牙,厉声道:“给我往死里打!”
脚步声嘈杂,参差不齐,孔翔宇挥舞着盲杖只能凭着那几个模糊的影子下手。然而正当此时,那些向他冲来的少年全都停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孔翔宇气血翻涌,叫嚣道:“来啊!”
领头的王顺之忽然抬手指着他身后,煞白着一张脸,惊慌道:“鬼……鬼!有鬼!娘——”
说罢,几个少年竟是丢了手里的家伙,慌不择路的一溜串跑了。
孔翔宇喘着粗气,转身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瞧见,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呿!”
他揉着被打疼的脸,把这群没教养的小鬼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要说鹿鸣山这人老被欺负也是挺造孽的,王顺之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不过他爹参军的时候因为表现不错被提拔成了个领头兵。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官,但在这一代山野人家中算是个了不起的职位了。
以至于王顺之打小就是个小霸王,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成了一众孩子的头儿,但凡不顺他意的就拳脚伺候。
鹿鸣山是个守墓的,从小就崇拜这墓里的将军,打他骂他可以,唯独不能侮辱家人或是这墓里的人。
他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对王顺之逆来顺受,时日一长,也就被这些崽子们给孤立了。加上他娘又是个寡妇无依无靠,本就在村子里没什么好名声,要不是有冯池,恐怕早被欺负死了。
邻里之间也从没把他们家放在眼里,所以对于王顺之而言,欺负鹿鸣山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孔翔宇抬手擦了把鼻血,拍拍那块破旧的墓碑道:“谁也别想碰这墓。”
阴风拂过发梢,像是有人在抚他的头顶。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其实守墓也不是什么难事,说白了就是个看家护院的,素日里只要那帮崽子不来找他麻烦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刚才扭打中他的鼻梁挨了一拳,这会儿一个劲儿地流鼻血有点儿止不住。他敲着盲杖四处瞎摸了一阵,找到张还算清爽的叶子拧成团塞着。谁想这一堵鼻血都往回淌,咳嗽一声后血沫子全从嘴里出来了。
要是不知道的来看,还以为他病入膏肓了。
“哥——”
一声凄厉叫唤,远处来了个模糊的小身影。
小水提着食盒疾步上前,一看孔翔宇这架势吓得眼泪珠子都快决堤了。孔翔宇连忙接过险些翻倒的食盒,还没站稳就被小水扑了个满怀。
孔翔宇轻咳一阵咽了两口血腥,倒是止血了。
小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闷在他腿上,急道:“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孔翔宇觉得好笑,蹲下身摸着这孩子毛茸茸的头。六岁的孩子实在娇小,他一个手掌就能把这孩子的脑袋给摸全了。
“死不了,我好着呢。”
小水两只肉拳头在眼睛上来回搓,擦了两手背全是眼泪。哭完了梗着脖子一抽一抽的大喘气,见他哥好像真没什么事,拉过孔翔宇的衣襟猛擤了一把鼻涕。
“啧,脏死了,往哪儿擦呢,你怎么不擤自己身上。”
看孔翔宇满脸嫌弃的模样,小水破涕为笑。
“我的衣服早上刚换。”
“难道我的不是早上刚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