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槐怎会在望仙阁!
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她不该知晓才是。
“我与凌卓看了会龙舟赛觉得无趣,便请他过来喝茶。谁知凌卓开门出去没多会,郡主便闯了进来。”杨远正语气讥诮,“她一来便抱住我,扯开自己的衣裳说愿与我远走高飞。”
“你撒谎!”孟淑慧哽咽呵斥,“明明是你请我来,见了面便猴急撕扯我的裳裙。”
“郡主这话说的可真不要脸,我扯你裳裙还带着凌卓一道来?”杨远正怒极,年轻稚气的脸庞憋得通红,“我与凌卓同来只为了喝茶,从头至尾都不曾邀过你。”
林青槐正欲说话,身后传来司徒聿的声音,“听闻这儿出了乱子?”
“见过太子殿下。”杨远正怔了下,埋头行礼,“太子来的正好,这嘉安郡主毁我名声诬陷我,妄图让乌力吉大王蒙羞。”
林青槐坐着没动,乌力吉也不动。
孟淑慧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很快又冷静下来,安慰自己不能慌。
今日她已丢尽了脸,只有豁出去才能留在上京。
“你们都出去。”司徒聿坐到林青槐身边,漠然掀唇,“孤也想听听林姑娘能问出什么来。”
乌力吉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来到上京已有数日,昨日太子册封大典他也受邀前去观礼。据自己所知,大梁的朝臣对太子颇为不满,似乎不太认同他的能力。
“我也……出去?”杨远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都出去。”司徒聿嗓音发沉,如玉容颜覆着寒霜,“在门外候着,此事孤定会给乌力吉大王一个交代。”
杨远正偏头跟凌卓交换了下眼神,转身走了出去,顺道关上门。
林青槐递了个眼色给司徒聿,让他看准时机出手,偏头看着乌力吉的眼睛,“大王似乎不信我大梁的圣上,是真心指婚?”
乌力吉嗤笑一声,粗哑的嗓音裹着怒意,“林姑娘想说什么?圣上恩赐郡主嫁给本王,本王高兴都来不及为何会不信。”
“那是青槐看错了?”林青槐眨了下眼,脸上浮起如沐春风笑,嗓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听说漠北的男子若是有心要娶哪家的姑娘,便会将自己身上的狼牙赠与对方。”
“你倒是知道不少。”乌力吉伸手摸了下挂在脖子上的狼牙,面露不虞,“本王想在洞房花烛时在送,不可吗?”
这小姑娘当真只有十四岁?
在上京这几日,除去大梁朝堂上的各种政事安排,他听得最多的便是这靖远侯府的大小姐,如何张扬不讲规矩。
可眼前所见,非但看不出张扬,反而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很不喜欢。
“自然是可以的。大王脖子上挂着二十一枚狼牙,可见大王之勇。”林青槐低低笑了声,手中的折扇摇的频率,渐渐变得有节奏起来,“听说狼王极难对付,大王可有什么妙招。”
乌力吉心中的不喜像是要漫出来,忍了忍,还是回道,“本王击杀狼王靠的是一身力气,并无妙招。”
“这样啊,我还以为有法子可以轻松击杀狼王,想着有机会去漠北试一试。”林青槐看出他烦躁,目光笔直地看进他的眼底,嗓音愈发温软,“大王此行可有带着聘礼?”
乌力吉睁着眼,绘着梅兰竹菊的折扇在眼前摇了摇去,无意识张嘴,“本王自然带了。”
他开口的刹那,一旁的孟淑慧只觉脖子上一痛,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那大王是真心想迎娶嘉安郡主,还是做样子进京,实则是来打探消息,顺道布置人手。”林青槐伸手勾了勾司徒聿的手指,继续发问,“听闻漠北训练了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为攻打大梁做准备?”
这支骑兵后来落在多兰手中,成了她荡平漠北各个部落的利器。
“是,大梁地势广袤,物产丰足,而我漠北只能缩在一隅,被迫称臣。”乌力吉像是被勾起了火气,口吐恶言,“他司徒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天子!当年若不是本王轻敌,铁蹄早已南下。”
林青槐握紧司徒聿的手,示意他别动怒打扰自己问话,接着问乌力吉此次来京的部署。
乌力吉的防备也不浅,所幸他来上京的时间不够长。漠北安插在大梁的暗桩,收集的几乎都是朝堂上的消息,反倒让自己有了空子可钻。
半个时辰后,乌力吉睁开眼,耳边听到孟淑慧带着哽咽的声音,“我素来仰慕漠北男子的骁勇,听闻乌力吉大王在望仙阁喝茶,便追了过来。谁知房内的人不是大王,都怪我太心急。”
乌力吉抬手按了下眉心,目光幽邃地看着林青槐和司徒聿,身上杀气尽显。
方才他竟睡了过去?
“大王醒了?”林青槐嫣然一笑,“郡主方才说仰慕大人的风姿,来望仙阁也是为了见大王,不知大王可有听到。”
“是吗?”乌力吉稍稍收敛了身上的杀气,目光落到孟淑慧身上,“你仰慕我的风姿?”
“是。我听闻大王在此处才急急赶来,想看看自己的夫君,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英武。”孟淑慧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着他,“果真与我想的一般。”
乌力吉轻哼一声,偏头看着林青槐,“既然郡主是为了本王而来,两位请便。”
林青槐看了眼孟淑慧,泰然起身,“告辞。”
她给孟淑慧催眠,让她误以为深爱的人是乌力吉。
司徒聿也站起来,随意的语气,“望仙阁的糕点不错,大王可试试。”
乌力吉瞟了眼桌子上的糕点,略略颔首。
自己竟是真睡着了?拍坏的桌子换了不说,还上了好几样糕点。
房门关上,乌力吉看着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的孟淑慧,心底莫名涌动着一丝狂躁和不安。
不对!他是草原的王者,便是睡过去也不会如此之沉,有人在身边搬东西都毫无察觉。
想到这,他手臂一伸,猛地将孟淑慧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双手掐着她的腰厉声喝问,“本王方才当真只是睡着了?”
进门之前他未有碰过这儿的任何东西,屋中也无迷香,只记得太子也进了门,后面的事毫无印象。
“是。”孟淑慧被他掐疼,眼皮往下耷拉,瞬间睡着过去。
乌力吉一愣,用力磨了磨后槽牙,抱她出去。
他得尽快搞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
林青槐和司徒聿离开望仙楼后,分头乘坐马车前往飞鸿居。
望仙楼外人太多,不好让人看到他们共乘。
马车走的不快,林青槐倚着软垫,仔细梳理从乌力吉口中得来的消息,心中有了计较。
漠北自十年前被大梁打服,便暗中训练了一支骑兵,如今的人数已有四千。
乌力吉此行的目的不是迎亲,而是打探大梁朝廷的动向,寻找可以出兵的理由。
她得尽快把消息送给父亲,由父亲给舅舅写信,让他好好留意漠北大军的动向。安稳了十年,边防难免松懈,此时朝局尚稳但也不得不防。
蛮夷三年后起兵,漠北也趁势攻打大梁。
多兰便是利用此次出兵的机会,刺激乌力吉让他毒发身亡,从而抢了他手里的兵权与兄长们内斗。
若蛮夷和漠北联手起兵,大梁很难抵御。
林青槐按了按眉心,不禁有些心疼司徒聿。重生回来抓出燕王这个幕后黑手,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并不比前世好多少。
到飞鸿居换了衣裳,她拿起司徒聿送的珠花细细打量一阵,眉眼舒展开来,让冬至帮自己戴上。
手艺不错,玛瑙和羊脂玉的搭配也赏心悦目,看得出他花了很大的心思。
“夏至和白露来了。”冬至拿起珠花给她戴上,唇角上扬,“太子的眼光不错,这珠花不大不小质地上乘,很配大小姐。”
“一会我回镇国寺,你去书院选徒弟。”林青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唇角弯起愉悦的笑,“记得去定一块大大的牌匾,加银子半个时辰内做好,请人敲锣打鼓送往礼部尚书府。”
谷雨去给父亲送信,忙完会直接去镇国寺找她。
“是!”冬至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还要放鞭炮。”
林青槐起身敲她的脑门,“按你说的来。”
冬至揉揉被敲疼的地方,和她一道出去。
“启蒙书先送了一百套去书院,造纸坊这边产出的纸张除了供给书院,还有剩余。”白露翻开账本,细细说给她听,“书局这月出的话本卖了一千本,姑娘们问大小姐,可否由她们自行编了话本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