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形容狼狈,一双美目迸出浓烈的杀气,恨恨瞪她,“你故意的。”
“嘘……”林青槐单手摇着折扇,低头下去,在她耳边轻笑,“技不如人就不要出来现了,丢人呢。”
她的功夫不错,力量也比自己要大许多,输在太过自信以至轻敌上,不算冤。
“你先放开我!”多兰看着街道两旁的楼上挤满了脑袋,又羞又怒,“有本事好好跟我打一场!”
“可我没本事呀。”林青槐没松开手,反而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角,不疾不徐地往而耳朵里吹气,“你已输给我,再打一场,你觉得自己有机会赢吗?”
多兰挣扎着想要起来,孰料脸颊一热,耳边听到那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你身上这迷香对男子有用,对我没用,真是可惜呀。”
多兰:“……”
这侯府的大小姐简直邪性!
林青槐玩够了,手臂一松,身子掠出去,如蝶般回到冬至身边,语笑晏晏,“走吧,去天风楼喝杯茶,听听最近又出了什么事。”
“是。”冬至看了眼多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跟在林青槐身后往天风楼去。
多兰狼狈站起,婢女白着张脸小跑过去,紧张帮她整理衫裙,“公主。”
“回会同馆。”多兰寒着脸,用力磨牙。
“是。”婢女招手示意马车过来,额上布满了汗粒,“公主,大王若是知晓你闯了祸,定会将你带回漠北,这可如何是好。”
回去……还不如在大梁当个王爷的侧妃。
“回去便回去,我本来也不想留。”多兰想着自己已经达到目的,对林青槐也更加感兴趣。
总觉得传言有误。
这姑娘并不像是被骄纵坏的样子,尤其她说话时,那双眼流露出来的精明狡黠,像只运筹帷幄的老狐狸。
燕王也有这样的眼神。
“可是公主……”婢女还想说些什么,看到马车到了跟前,只得生生打住。
“去开福寺。”多兰上了马车,帘子一放,当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林青槐下手又狠又快,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她此行不止是来接应燕王,还要将他的宠妾和孩子接去漠北。
如今燕王消息全无,她得尽快把人带走,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给大梁的王爷当妃子?谁愿意当谁当去,她要当的是漠北的女王!
……
漠北部落的马车离开浣花街,围观的百姓这才走出廊檐,激动交谈起来。
林青槐站在天风楼三楼的窗口,目送多兰的马车走远,抬手勾了勾手指,“夏至,我父亲如今在何处?”
开福寺那边她安排了星字护卫盯着,这会过去抓人正合适。
多兰到了到了上京,先是打听司徒聿的消息,跟着打听她。方才那么一闹,乌力吉定会被建宁帝训斥,多兰也会被送回。
她此行是燕王授意而来,下一步应是想法子带走燕王的子嗣。
“侯爷去清点燕王私藏的马匹,这会在回城的路上,估摸着差不多该进北门。”夏至回话。
“派人给他送信,把燕王宠妃和子嗣的小像给他,让他去开福寺抓人。”林青槐回过头,嫣然一笑,“你留下,让先生放出青云书院三日后开门的消息。记得嘱咐他,青云书院是我开的,只收女子不用交束脩,凡是想让女儿读书认字的,都可送过去。”
“是。”夏至含笑退下。
林青槐在窗边站了一会,带着冬至下楼,步行前往京兆伊衙门。
她答应帮洛星澜改户籍,趁着今日一并办了。
吕先生从江南回来已经有好几日,托他办的差事顺利办妥。齐悠柔和表兄的婚事已退,那老太太还给上京的故友传了话,说齐悠柔命中带煞不适合婚嫁。
齐夫人应该已收到消息,不知她会如何应对。
林青槐走出天风楼,轻轻吁出口气。
青云书院得尽快开起来。
两个时辰后。
林青槐刚进侯府大门,卢管事便迎上来,客气请她去燕回轩。
“父亲回府了?”林青槐微笑扬眉,“差事办的还不错?”
卢管事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引她进去。
林青槐摸了摸鼻子,猜不透卢管事这是几个意思,索性什么都不想。
进了暖阁,父亲满脸紧张地迎上来,上上下下看她,“可有受伤?听说那多兰公主当街拦着你打架,简直无法无天!”
“我没事,你抓到人没有。”林青槐心里一松,面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女儿能干吧,又帮你立了一功。”
“下回别自己出手,爹爹把冬至她们给你,是让她们随时保护你,不是让你事事出风头。”林丞见她没事,紧张的神色散去,人也放松下来,“人带走了,不过对方什么都不肯说。”
“我给你推荐个人,今夜请圣上一道去天牢审燕王。”林青槐拉他坐下,笑着拎起茶壶给他倒茶,“归尘师父的儿子今年十六岁,最是擅长审人,燕王的妃子不肯说,那就让燕王自己开口。”
“你又想要什么?”林丞一看她的动作,嘴角便忍不住抽了下。
林青槐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回话,“女儿想给师兄求一个明年下场春闱的名额,师兄在外被人转手卖了数次,比大多数学子都清楚底下州县的情况。女儿觉得,他若也入仕,说不定能日后能成为哥哥的助益。”
“若真是人才,晚几年不是更好?”林丞看着懂事聪明的女儿,欲言又止。
圣上如今已是把她当儿媳看了,还未过门便安插人手,难免会惹猜忌。
“爹爹可是在忧心圣上猜忌女儿?”林青槐喝了口茶,歪着头轻笑,“这人可不是我要的,是晋王,你只需帮忙敲敲边鼓便行,余下的事他会安排好。我这边会找邱老当举荐人,洗清他的身份,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底细。”
司徒聿需要一个人在暗处当他手里的刀,师兄是最合适的人选。户籍她已帮师兄改过来,等明日见了邱老,再将师兄的身份做妥当,便能瞒过所有人。
她已安排天风楼掌柜的,亲自去办这事。
“你俩都到了有商有量的地步?”林丞心塞莫名,“女儿啊,爹爹跟你说,后宫可真不是个好地方。那地方吃人,咱不嫁也好过进笼子里,像只被豢养的雀儿,日日伸长了脖子等主人逗弄。”
这番话,他在延平府时就想同她说,一直没机会。
回来上京也是一刻都不得闲。
“爹爹放心,女儿觉得他好,但也没到立即就要嫁给他的地步。”林青槐清了清嗓子,眉眼舒展,“女儿决定入仕,不是一时兴起,没准过个几年就不觉着他好了。”
林丞一听,更紧张了,“你当真要入仕?”
“自然是真的。女儿的志向不在嫁人,他是不是帝王对女儿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不会跟女儿并肩。”林青槐看着一脸担忧的父亲,心底莫名有些发酸,“日久见人心。”
不管她表现的如何沉稳懂事,在爹爹眼里,她都只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儿。
“明日早朝,圣上要立太子,册封大典在三日后举行。届时,你同你哥哥一起随我去观礼。”林丞长长叹气,“圣上于爹爹而言,不止是君王,还是爹爹的兄长,若阿恒真心对你,爹爹没意见。可他到底是未来的帝王,与寻常男子不同,你所求的他未必给得起。”
满上京也找不出几个只娶一妻不纳妾的勋贵,何况是天家。
圣上对皇后用情至深,不也满后宫的妃子。
“他给不起我便换人。”林青槐语气坚定,“女儿又不是非要嫁人不可,爹爹大可不必为这事忧愁。”
林丞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更塞了。
阿恒那混小子,到底给他的宝贝女儿吃了什么迷魂药,才能让她这般坚持。
闲话不多说,父女俩商议好夜里去审燕王之事,便又一道出门分头行事。
林青槐吩咐冬至去请师兄进城,自己则带着谷雨,拎着两坛桃花酿去探望邱老。
邱老没病,他是一时贪杯喝多了,不好让人知晓这事,索性告假在家。
林青槐听邱老夫人唠叨完,憋着笑看邱老,“那真可惜,我今日又带了两坛桃花酿过来。”
师娘说,今年酿酒的活她来做,争取酿上一白坛的桃花酿。
往年她最多酿六十坛,二十坛给宫里,方丈师父和归尘师父各有十坛,余下的放在侯府的地窖里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