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再想想罢,你的作品在画院之中得到展示的机率一时之间肯定不如前辈,且画院大多是服务皇宫,你亦未必总是喜欢按别人的需求作画的。此时我想开一个画铺亦是想要借风使力,如此你不仅可按喜好作画,若能盈利自是好的,加上我们亦不能一直只仰赖大哥的供养,此前我每拿出银钱给嫂嫂,她见我们全无所入总没收下,我们院里如今亦有十几个人,都是要花钱的。”
“娘子,既如此我先问问大哥的意见。”李都匀听了刘绮瑶的长篇大论,想了想,亦确实不无道理,他们虽不持家,但亦不能一直坐享其成,无所贡献。
后来,他二人便先就画铺之事做了一番详实的调查,将市面上许多画铺都转了一遍,确认市面上确实没有代售未成名画师作品的画铺,更别说专门做个人作品展销活动的先例。
接着他们又抽空,将开店的思路全数理清,写了下来。
一日,画院无课,李都匀带着刘绮瑶一同去见了他大哥,他只说自己想要开一间画铺,并将所写的经营方案呈给李都泰。
李都泰听了并未妄论,他先看了李都匀所写的案子,只见他写的开店计划思路很清晰、完整,包括开画铺的目的、将要经营的品目和模式、临安居民对画作的需求调查、目前临安画行存有的竞争者、以及自己画铺的优势和盈利方式等等,乃巨细无遗。
看完之后,他只疑惑着李都匀何时有了这样的营商头脑,若他是如此有条理的,开一间画铺不论是对他自己的前途还是对他将来的生活,都是大有裨益的。
“这个思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李都泰问道。
这时候,赵溪恬和刘绮瑶只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大哥,这是我和我娘子一起完成的。”李都匀被问得直流冷汗,其实那些思路大多是刘绮瑶所想,他并不擅长那些事情,只不过提了一些补充意见和执笔写下刘绮瑶的想法而已。
李都泰料想亦是如此,营商人家的女儿果然是精通门道的,他道:“原是弟妹。三弟自是有学业的,我只问你们若画铺开业了,你们要如何管理?”
“画铺并不需要很多人手,现今我们身边可抽出二三人,只差一个懂画、会管账的人,到时候雇一个即可。”李都匀道,“所售卖的画作由我把关,画师作展后面再细想不迟;至于铺子选定,自有牙人,那是后话了。”李都匀回道。
李都泰想着若不允,只怕他难以成长,故而道:“既然这画铺于你画师生涯相得益彰,不妨试一试罢,只不过我与你嫂嫂是不会参与的,不论是人力还是资金,你们可有想过能否自行承担?”
李都泰如此爽快实乃出乎李都匀所料。
赵溪恬忽说道:“李郎,若三弟他们真开这画铺子,我这边是能够做一些的,日后我爹爹他们开新店、或旧店逢节日都是用得到画的,到时候我自会知他们多多照拂。”
“大哥,人力和资金这边之前我们算过的,并不成问题。如今秉过哥嫂,那我和瑶儿便开始着手准备,趁着这次得到皇上的垂青,趁热打铁方才好。”李都匀道。
这一次谈话,作为军师的刘绮瑶反而没怎么说话,其实她是自己想要当掌柜的,却又担心他们兄弟反对,故而未曾出口。
“嗯,这样是好的。这开店亦不算小事,选店址和装饰事宜,我让何管家帮你们,他是个老临安,又是个年长的,做事让人放心。”李都泰道。
李都匀和刘绮瑶感激地应了是。
接着,李都泰将何管家与家中的厮儿叫来,李都匀将小樟和小桂叫来,与他们说了要开画铺之事。
李都泰道:“日后三郎君有甚么事要你们去做,你们只与何管家报备一下去做即可。”
何管家与一众厮儿答了是。
当日,何管家只带着李都匀、小樟和小桂去了几家牙人所,诉与他们欲寻一家宽敞的铺子,位置最好能够在画院或国子学堂附近,再次之是天街。
不消几天,那些牙人所便提供了好几家铺子。
最终说了不参与的李都泰放心不下,仍在忙中抽出时间陪李都匀去看了铺面,最终对画院和天街上的两个铺面犹豫不定。
刘绮瑶在他们谈论的间隙说道:“画院附近的铺面,我认为有如下缺点,一是人流少,辐射面窄;二是会影响到三郎的学业;三,亦不利于我们获得画师的画作,文人多清高,他们多不欲让同行知道自己在销售画作;第四,同行易互相嫉妒,不论之于哪一个画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后,我们家距离画院远,而距离天街近……”
“看看我们弟妹,”赵溪恬笑道,“只觉得她如同那诸葛亮一般足不出户而知天下,真是了得的。”
“嫂嫂,妹妹不过是知无不言。”刘绮瑶才发觉自己不觉间说得多了。
李都匀兄弟又商议一番,最终择定了天街上那一家转让出来的铺子。第二天他兄弟二人便到牙人所,见了铺主,双方在租赁契约上签了字画了押,牙人所在上面盖了印章,那铺面算是租下了。
尔后,李都匀到那铺子里走了好几遭,他亲自设计,按照自己的喜好,将想要的装饰风格画出来,再由何管家带着图纸去寻了工匠,接着开始装饰铺面。
这些日子里,李都匀一边上学,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到铺子里查看装饰的进展,连夜间睡前与刘绮瑶的谈话也都变成了拟定铺面要经营品目、分类;日间好不容易备了茶,因想起,又忙传何管家带着小樟和小桂去寻店中所需的家具;眼看着装修已接近尾声,才发现挑来捡去,至如今店铺的名字还没想好,他只怕会影响店铺招牌的制作,因而连走路的时候也在想店名……
为了这画铺,李都匀直忙得晕头转向,这时刘绮瑶忽然收到家书,信中说她嫂嫂已诞下孩儿,喜得她手舞足蹈,立即回了书信,末了还不忘提到自己将要在临安大展拳脚,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最终铺名拟定了,铺面亦装饰完毕,画作展位高低有序、大小分明,画架所用的全是上好的木材做成,店中桌椅亦全部到位,李都匀和刘绮瑶才一同松了一口气。
尔后刘绮瑶亲自带着春春和夏夏,小樟和小桂在铺子里摆上花草,熏了香以净化那些木漆的气味。
忙忙碌碌将近一个月,如今只剩下将画作挂上去,择吉日挂牌开张。
第68章
尔后刘绮瑶请人看了黄道吉日,最终画铺择定仲冬(农历十一月)最后一天开张。
天气越来越冷,然而他夫妇二人的心却暖暖的,忙忙碌碌近一个月,就像作画到了最后的阶段,有好结果的每一件事情总会令人心情舒畅。
“三郎,画铺开张是你我成亲之后的第二件大事,这种时候要是阿舅阿婆、我爹和我娘亦在场该多好。”刘绮瑶想起日前接的的家书,忽然有些想家。
“还有大舅子,他是个爱藏画的,我希望他也在。”李都匀笑着应道,“只不知娘子心里,我们成亲后的第一件大事是甚么?”
“你觉得呢?”
“我又没长在你肚里,怎么知道?”
“猜一猜,若对了自有好处。”
“猜错了亦有好处,我才猜。”
“你想得倒是美。”
“小气鬼。”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小气鬼。”
“快说罢,卖关子可不是甚么道德之事。”
“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几时叫你跟我学这个了?”
“我自己想学,不行么?你这傻子, 第一件大事当然是你入了画院,我们千里迢迢来临安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好像忙晕了。”李都匀笑。
刘绮瑶亦跟着笑。二人对望着。
这是一个阴冷的天气,天空似将飘雨,因事情告一段落,二人难得地闲坐在屋里喝着热茶,屋外的空气很沉静。
“对了,娘子,我们画铺开张的时候,我师父赵伯伯、以及我在画院里的一个前辈还有新认识的几个同窗到时候要来的。”
“好啊,看来三郎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知算不算,交往的时间尚浅,且看罢。”
“对了三郎,你说临安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我长至如今尚未见过雪的,要是今年能见到的话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