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答了是,然后将盖头拿过来,看着刘绮瑶道:“姑娘好美。”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盖上罢。”刘绮瑶笑着催促道。
春春依言,最后又看了一眼才替她盖好盖头,尔后退出屋里。
李都匀早前不过是装作出门的样子,他只到了大门外,只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回家,他见刘绮瑶已回了他们院子,然后便到他放婚服的房间,令人将热水和木桶带来,清洗一番之后亦换上红装,然后按耐住欣喜,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刘绮瑶差不多好了,又生怕父母看见,他只从暗处走,悄悄地回到他们的院子。
他在院中望着他们屋里的烛光,一会儿之后见春春出来,压住心头之喜,他走了过去,令春春退下,尔后推门而入,并转身将门阀扣好。
刘绮瑶听到李都匀的声音,心忽然砰砰砰地跳起来,她确信,自己等了许久的那一刻,今夜即将到来。
虽然李都匀的脚步很轻,但刘绮瑶依然能感受到,他正在一步步地走近自己,即便是成亲的那一日,她亦不曾像此刻这般紧张。
李都匀亦是一样,当他跨进卧室,见到着红装静坐床沿的刘绮瑶时,他只觉得今夜才是他的大婚之夜,故而激动得脸烫耳热。
刘绮瑶知道,李都匀到她身边了,她正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解开自己的盖头时,伴随着一声“娘子”,她头上的盖头便应声而下。李都匀只见刘绮瑶一如一年前他在正堂中揭开她的盖头时一样动人,令他欢喜到忘记言语。
“夫君。”刘绮瑶低头而笑。
“今夜洞房花烛。”
“今夜美景良辰。”
二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故而眼睛对上之后又同时羞涩地别开脸。
李都匀牵起刘绮瑶,二人一同到了桌边。
他斟酒的时候,刘绮瑶将沉重的凤冠摘了。
李都匀将斟好的酒杯递给刘绮瑶,自己亦端起一杯。
“娘子,敬相知相惜。”
“夫君,敬同心同德。”
二人两手交缠,仰头干了第一杯。
第二杯是刘绮瑶斟酒。
“夫君,敬荣辱与共。”
“娘子,敬风雨同舟。”
二人再两手交缠,仰头喝了第二杯。
李都匀斟了第三杯。
“娘子最后一杯敬儿孙满堂。”
“夫君最后一杯敬白头偕老。”
二人继续两手交缠,仰头尽了第三杯。
“春宵苦短,娘子我们——”
刘绮瑶听了,只噗嗤一笑:“一点都不短,还没到三更。”
“娘子,破坏气氛要不得。”
刘绮瑶站起来,生怕他再退缩,只一把拉住李都匀的手,道:“床上说去罢。”
“娘子——”
刘绮瑶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李都匀惊呆,然他心里却觉得而这样的活泼却恰好是他所欠缺的。
李都匀挣脱刘绮瑶的手,忽地将她拦腰一抱,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刘绮瑶失声大叫。因练过功夫,他轻轻松松将她抱到床边放下。
二人牵手一同坐下,又一同褪去鞋袜。
到了这关键的、实质性的一刻,彼此都不免害羞。最终,李都匀又牵住刘绮瑶的双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同上了床,放下幔帐。
长夜漫漫,有佳人相伴;人生漫漫,来日多可期。
这迟到了一年的周公之礼,究竟是没有缺席的。
第82章
自二月礼成之后,李都匀和刘绮瑶甜甜蜜蜜地度过了一段时间,每天只像水上鸳鸯、花间双蝶一般形影不离、处处相随,春春只觉得他们二人更亲密了,大约是由于心里作用,有空时她开始接受小桂的邀约。
小桂是那种能被爱情改变的人,早前因被春春指出他各种不好,他便一一去改,如今他不只戒了赌,回到泉州之后亦不再去寻他的狐朋狗友,心里眼里只有春春,甚至央求春春教他识字,及至春春松口答应之后,他只学得无比认真、用心,且学得很快很好。
那夏夏亦是,早前有媒人到她家提亲,前一阵相亲过后,她亦每每寻空家走。
整个李府之中,佛若一下子飘满了恋爱的气息。
三四月,正是吃完枇杷有杨梅的时节。春天的泉州频频有雨,常常总是上一场雨迹未干,下一场雨又降下,到处都黏黏糊糊,亦没有一个干燥的地方。
李都匀在他生辰那日对刘绮瑶道:“不若我们在泉州新开一家笑春风?”
他已打消了继续上学的心,只打算日后一边自学,一边实践,觉得画画亦如同作诗写词,既得其法,日后修为全靠个人的天分与努力。
“新开笑春风又有何难,只是三郎你忘了我们南下时大哥的嘱托,不继续求学了么?”刘绮瑶回道。
“实践亦是学习的一种,这一次我想亲自经营笑春风,再不让娘子一人独自奔波操劳。”
“这虽是好的,然我只怕阿舅和阿婆不肯依的。”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只是不知娘子,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三郎,你此前总说夫者倡,妇者随,我岂有不助你的道理?”
当日,他二人决下心意,只将此前在临安笑春风的营商模式稍作修改,因那时李都匀所设计的官家夏宫颇得众人认可,且他自己亦是一个喜欢建筑设计的,故而在他们此前的经营范围中去掉画展活动,只保留售画、代售画,另加上园林、家宅和屋宇设计及画像、教授画技等服务。
一日,李都匀将想法秉明了他父亲,李老爷对经商并不通,心里不大支持,然转念一想,若李都匀成日无所事事必将白白蹉跎他的人生,男儿终归要有事业作为立身之,故而勉强同意了。
大力支持这件事的人是刘矿主和刘绮择,营商向来是刘家的半壁江山,故而当李都匀将想法说出来之后,刘矿主道:“我们家铺面是现成的,你要开这样的一个铺面,是十分容易的,且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不知丈人何出此言?”李都匀问道。
“李女婿,想你们刚从临安回来故而有所不知,为振作海上营商声威,如今我们泉州正在筹备重建最繁忙的一号码头,欲将泉州港打造成天下第一港,此乃圣上钦定之事,这不只在我们福建路是大事,举国之内亦是大事一件,城中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的。”
刘矿主看着李都匀,仿佛他依旧不理解此事与他欲开店的关联,故而继续说,“如今重建一号码头正在筹资和征集图样的阶段,乡绅巨贾无不纷纷慷慨解囊,能工巧匠、建筑测绘师亦出谋划策,女婿将来的业务之中既有设计,此时正是不容错过的一大良机。”
李都匀听了,回道:“只不知此时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这图样征集五月端午才截止,如今才四月初,李女婿大可专心去设计,以你御前画师的功底,以及能设计出令圣上满意的夏宫图的领,此事大有希望!”
刘矿主的话令李都匀振奋十分,他自然知道如此良机不容错过,但既然是举国大事则料想必有大量优秀前辈参与,因而只答:“那小婿便全力以赴。丈人,不知图样征集可有公文,我得依照需求,这样设计方不至于偏离。”
这时,刘绮择道:“妹夫,那邸报(宋朝官方报纸)和小报(民间非法报纸)我都有留的。”说完,令人取来交给李都匀。
看毕,李都匀当即决定参与泉州天下第一港设计。
接着,李都匀先做好了笑春风的装饰图,之后一头浸入设计工作,小樟在旁伺候,时时处于待命之中,他原与刘绮瑶说好要一同为笑春风新店同心协力,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刘绮瑶见李都匀做好笑春风的装饰设计图之后,仍忙得无暇抬头,她亦不愿耽搁,故而拿着那装饰图,带着春春、夏夏和小桂,以及李老爷派出来的管家和六七名人手,紧锣密鼓地筹备笑春风泉州新店,有的被她分派去找木工巧匠,有的被分派去看家具,有的被派去打理铺面中的院子,当下各有分工。
此一时彼一时,三月他们真乃闲得发霉,四月开始不久便忙得分身乏术。
李都匀开始投入设计之后,便三天两头要往一号码头跑,他深知建筑设计是决不能脱离实际的,必须结合地形,为此他还央他父亲给泉州市舶司提举下了拜帖,前去拜访的时候请他展示了一号码头的地形图,如此做了周翔的准备之后,他才开始构思怎样的建筑才配得上天下第一港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