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人写的诗,可是受过皇上赞誉的,姐姐若是同他一起,是得了便宜呢!”
沈惊蜜撇了撇嘴:“只有你稀罕那些诗词,我可宁愿在屋里做些女红,弹弹琴。”
“我看呐,汪大人怕不是找错了人!”
“姐姐瞎说什么呢,姐姐自然有姐姐的好,汪大人不过是见着了姐姐的好罢了。”
同沈惊蜜说笑了一会儿,前厅来叫,该用晚膳了。
今儿晚膳有花蛤汤,沈惊蓉倒是高兴,饭吃多了些,加上方才吃了一支糖葫芦,现下正用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呢。
“蓉儿吃那么多,过会儿入夜睡觉,可得闹腾好一会儿了。”惊鹊笑着道。
蓉儿撅撅小嘴,有些不高兴道:“惊鹊姐姐少说两句,不然娘下回不许蓉儿吃糖葫芦了。”
“晓得了。”
沈惊显坐在旁边,惊鹊想起方辞脸上的伤,问道:“哥哥,方辞在练兵场,练的可好?”
沈惊显怔了怔:“他练的挺好的,妹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怎么,只是近来瞧见方辞脸上的伤多了,随便问问。”
沈惊显无所谓道:“练武之人,磕着碰着都是常有的事,不必担心。”
“嗯。”
陆琪蓝接着对惊鹊道:“鹊鹊,昨儿你舅母来,送了好些人参和脂粉,待会妙语和连珠一块过来拿吧。”
“是,夫人。”妙语连珠应声。
同他们聊了一会儿,回到西宅,沐浴完,便想起姜觉下午留的课业。
朝门口叫了一声:“妙语。”
叫了一声,没人应,便想着叫一声连珠,刚想开口,便听见门口传来方辞的声音。
“小姐,妙语和连珠姐姐去夫人那儿了。”
这才想起来方才晚饭时,娘让妙语和连珠去拿东西了。
于是道:“那你进来,替我磨一会儿墨吧。”
门口安静了一小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方辞的衣裳已经换回了下人的粗布衣裳。
他进来时低着头,依旧能看见脸上有些白白的,擦着金疮药。
方辞有些局促地在惊鹊面前站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唇瓣开合了一下,才开口道:“小的,不知道该如何磨墨。”
惊鹊拿起桌上小碗里的水,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倒进砚台,然后拿起桌上的墨块,朝着一个方向磨。
然后抬头对方辞道:“便是这样,一直磨便好。”
方辞点头,伸手从惊鹊手里接过墨块。
然后就看着沈惊鹊铺好纸,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开始写字。
她坐的端正,桌旁的烛火很亮,一跳一跳的红色的光,映衬在她格外认真的脸上,添了几分温意。
一时间,方辞看的有些痴了。
顺着惊鹊写字的动作,便看见宣纸上,整齐的簪花小楷。
方辞不认识惊鹊写得是什么字体,只觉得甚是好看。
开头的三个字,他认得,长歌行。
之后写的,便认的参次不齐。
一首诗还未写完,便听见门外的响动。
“小姐!”连珠的叫声从门外传进来。
方辞磨墨的动作一顿,有些贪恋地看了一眼沈惊鹊。
惊鹊把最后一个字写好,把笔放下,看向门口。
就瞧见妙语和连珠搬着两大盒东西进来。
连珠看见方辞在屋里,有些惊奇道:“你怎么进来了?”
“是我让他进来伺候笔墨的。”惊鹊应声。
惊鹊没让方辞出去,方辞便安静地站着,但手里的动作,是停了的,拿着墨块不知道该放哪儿。
惊鹊察觉到他的动作,说了一句:“无事,你接着磨吧。”
方辞应声,抬头瞥了一眼连珠的脸色,才接着磨。
“你们把拿回来的东西理一理吧。”惊鹊吩咐道,接着沾墨写字。
她十岁也上过私塾,读过两年书,父亲待她严厉,读书那两年,练字是每日不曾落下的。
所以两遍《长歌行》对惊鹊来说,不算太难。
惊鹊写完,见方辞还磨着,便道:“不用磨了。”
方辞应声,惊鹊接过他手里的墨块放好。
然后突然想到问了一句:“你可见过自己的名字?”
方辞摇摇头。
惊鹊便拿出另外一张纸,铺好,蘸墨,工工整整地这下方辞两个字。
写好之后吹了吹。
指给方辞看:“你看,这是你的名字,方,辞。”
方辞眼睛里甚是高兴,笑着对惊鹊道:“多谢小姐。”
“用了药,可有觉得没那么疼了?”惊鹊随口问道。
“不疼了,谢小姐。”
然后拿着那张纸,退了出去。
妙语走到惊鹊身边,瞧了瞧,有些奇怪道:“小姐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写诗了?”
惊鹊叹了一口气:“姜大人布置的课业罢了。”
说着把笔放回架上,起身道:“等墨干了,便把纸收起来吧,明日还要给姜大人看。”
妙语应声道:“那奴婢到时候便把纸同伞放在一块,免得明日忘了。”
说起伞,惊鹊便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白莲伞。
“小姐,你看,陆夫人不仅送了人参,脂粉,还有好几支簪子呢。”
惊鹊顺着连珠的声音看过去,一支合欢花步摇,极其精巧,合欢花是用极细的绒线做的,花柄上缀着颗绿色的宝石,从簪子上挂下来,绿色宝石的重量,带着下面的绒线一起晃动。
看着就像是被风吹落的合欢一般,极其灵动精巧。
惊鹊看了,甚是喜欢。
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连珠见惊鹊喜欢,便道:“小姐既然喜欢,不如奴婢给小姐簪上瞧瞧。”
“嗯。”
惊鹊看着铜镜里的合欢步摇一晃一晃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夜里惊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姜觉和易渊在牢里,易渊在审姜觉,姜觉满身是血。
被吓的醒来,背后都是汗,黏糊糊的,难受的紧。
正想缓缓,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前世国舅爷傅声西,结党营私,私相授受,连同国子监祭酒潘宏,私自篡改会试上榜名单,兜售会试名次敛财。
而姜觉是傅声西的学生,此事,即便是查清楚了,他也说不清楚。
她那时已经是太子妃了,此事,也是归宁时,沈惊蜜同她说的。
汪闵是国子监监丞,跟会试之事沾边,便也被关进了大牢,沈惊蜜哭求惊鹊,能不能让易沉帮忙求情,汪闵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同易沉说过,但易沉那时只说,此事父皇正在气头上,若是无故求情,必被牵连。
当时,此事的主审,正是易渊。
因为那时候惊鹊知道,汪闵没有参与,且有父亲和哥哥,他最多也是进牢里待着,吃些苦头,定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于是这事,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下突然想起来,倒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件事之后,她曾跟易沉提过一嘴,问事情结果如何。
易沉只告诉她一句话:姜觉是被冤枉的。
姜觉是当上大理寺卿之后,才发生的此事,而他如今,在国子监。
可他前世,并未在国子监做过官,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易汐前世的老师绝不是姜觉,而易汐,也没有伴读。
惊鹊脑子里一团乱,心里慌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提点
后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了。
若是傅声西的事,会有一天东窗事发,那姜觉,最终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死。
而她,不知道那件事,什么时候会被捅破,明日,她得先去提点姜觉。
关于云姝,她也有好好想过,那日在听戏坊,看云姝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既然她是唱戏的,那便给她安排一出好戏吧。
这样想着惊鹊干脆坐起身,点上烛火,披上外裳,到书桌前坐下。
妙语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看见光亮,敲了敲门,叫了一声:“小姐。”
“无事。”惊鹊应声,自己磨了一会儿墨,展开纸,开始写起来。
“咚咚咚。”打更的打了三下。
三更天。
惊鹊写的也有些累了,放下笔,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
早上迷迷糊糊听见连珠来叫人。
“小姐!”
“该起身了,不然进宫该迟了。”
洗漱好,用完膳,妙语看见桌上乱乱的,走过去收拾了一会儿,将昨日惊鹊抄的《长歌行》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