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镜胆子肥,拿着个相机到处拍,怼在人家光着膀子烧肉的大哥脸上,还和喝得脸红的人说话,喝人家递给他的酒,还掏出了手机似乎在添加别人的微信,看来一个人的交际草属性并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等他弄好过来,大家都吃上了,万里点了一大锅砂锅米干作为主食,大家拿小碗分,拿了很多烧烤、油炝小吃和解腻的凉拌,以及一件啤酒。
“我有点不敢动,我们来出差的,这有点野了啊。”段至金手里拿着开瓶器却迟迟不开一瓶。
易镜从箱子里操起一瓶,直接用牙崩开了瓶盖,自己咕咚喝了一大口,“怎么?我们喝酒是情到深处,人家都是刁民要闹事啊,怕什么?”
“是哦!”
“有道理!”
大家给段至金投去了肯定的眼神,肯定可以喝这个酒。
云云先要求段至金给她开一瓶,她也要拿着瓶子喝,边喝边讲自己这两天怎么在她妈那里被 PUA 的,是的,她把她妈的行为总结为 PUA,她哪哪都不行,妈哪哪都是为她好,还强迫她接受这种想法。
她不怪她妈,她也是个成熟的 00 后了,本质上她是 70 年代的思想,她已经看得够多那种父母和自己的经历不一样的文章和视频,总结下来就是不要去怪,只要不接受就好,同时,必须要向她证明自己。
“所以我马上就来找你们了,机票好便宜哦,挑个周末都可以专门飞过来吃宵夜,这个太好吃了。”云云往自己嘴里放了一筷子油炝心管。
几个人听得是啤酒一口接一口,他们既不能随便给她建议,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的经历到现在也是不值得借鉴的,一直想做新姐的张小新也在这段时间把那个莫名其妙的自信磨掉了,也不能不给她意见,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要护着不给她走歪。
“那个,小云是觉得你成为杂志签约摄影师就能得到你妈妈的认可是吧?”云云点点头,万里接着说,“那你现在这样也不能成为签约摄影师啊,时代不一样了,有些照片吧,用比较简单的设备,比如手机……”
万里话没说完,就被易镜和段至金按住,道理是那个道理,但她好像不太擅长去劝说或者安慰别人。
“对了,不是说有补考吗?”张小新的情商被逼出来了,“考完了?”
“刚好回去就考,不影响,而且我拿到试题了,八九不离十吧。”云云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慌张,“我现在不毕业我都不怕。”
段至金也是这个年纪退学的,如今那种叛逆的劲已经退化为生活的背景,“你要是不上学了,我可以跟你聊聊,你上着学呢,好好上学吧。”
几个人原本还期待段至金能说出点道理来,听他这句话,略显失望,摇摇头,咂咂嘴。
段至金隐约感觉到自己肯定能有主意的。
他是有主意的。
第二天在基地和甲方聊墨西哥西印度危地马拉系树龄花期果实的时候,人家一口一声老师地喊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天在云云学校逸夫楼把他错认是老师的学生。
——创业大赛!
“你们县政策还挺好啊那。”
“也就这两年,早些我们种树的时候,真的就是掏家底了,差点没把我爸气死,这会儿又搞什么吸引青年人回乡创业,老头又开心了,他们对政策比对我们有信心多了。”
段至金把话题引向了甲方在县里参加的一个青年创业项目扶持,付给他们的服务费就是拿到的创业基金扶持,就只拿来干这么一件事,细分的话算两件,一件是品牌塑造,一件是搭个电商新零售的快车。
“那边那个小孩,是财大的学生。”段至金指了指跟在易镜后面看拍摄的小云,“平时会来我们这边兼职,这次出来是跟着拍照,顺便她自己也做个调研,她要参加学校的创业比赛。”段至金撒了个谎,反正如果撒谎会长长鼻子的话,自己早就是一头亚洲象了。
“可以的嘛,这么早就有这个意识了,我们读书的时候就光会打游戏了,有点钱就会吃饭,现在想想,知识没学到多少,姑娘们的青春也没到过。”
小伙子们又逮到了开玩笑的点。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项目,倒是很乐意分享经验,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每个比赛都有每个比赛的标准,可能有人会看项目,也有人要看方案。”
“哈哈哈,得空再说吧,还是先干正事。”
万里插进来一句,她在旁边听了直心虚,人家对这个基金的使用抱了那么大的期望,光想着拿钱,没太去预估这个事情能做成什么样,尽量和他们沟通到位。
一直到晚上,大家在少数民族式的招待下喝了一些酒,万里还是没忘把话题往甲方的需求上靠,大家也不奇怪,她工作,不,她做什么事情都格外谨慎认真。
万里和易镜把对方一杆人喝得和他们说早点回去休息,万里说着好好好,但把他们带到了河边,说是醒酒。
她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着护河栏杆,抽了一支烟出来,把盒子扔给坐在树下公园椅上的易镜,因为他们抽烟,张小新起身坐去了旁边的椅子。
“坐那么远怎么说事情啊!”万里捡起地上掉落的叶子朝她扔去,她又回来,刚好一对小情侣路过,就着空椅子坐下了。
“说吧,金哥今天是有什么歪主意?”万里颓废地伸出一条腿,头向上仰 45°,像极了被世界遗弃的少女。
“我……”段至金不胜酒力,脑子里一下没理清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哦!那个,小云学校有个创业比赛,有奖金,还可以拿到投资。”
大家都认真脸看着他,他看向云云,“就,想说你不是不爱学习么,但你要是在学校能有个其他成就,这个事情就可以大事化小了,要能拿到投资,那跟你妈都不用证明了,有人给你证明呢。”
“这么好的事情?”张小新发出疑问。
段至金重重地点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去年就有了,好几个项目在学校创业基地落地了呢。”云云回想着,脑子已经有自己站在台上领奖,同学帮忙把视频传给她妈妈看的画面了,到时候别说拿回相机,要她妈买台相机都是可以的。
“所以,学校里的东西起码是真实靠谱的。”段至金说,“我们几个工作经验加起来可以退休的人,帮点小云,跟一群学生比赛,不至于一个奖都拿不到吧。”
云云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又不是我自己做的,而且要是被查出作弊的话,会很惨的。”
张小新激动得站起来,她缺的就是第一桶金,“怎么会,是你做的啊,我们只是帮助你,你就当是一个团队,你是 leader 就好了,拿到钱的话,我们就有机会拿到创业资金,到时候还是你来做项目,哪里作弊了。”
“那小云要做什么项目参赛?”易镜问。
“多的是项目啊,云云会拍照,可以做摄影工作室,我们这么大团队,可以做活动策划公司,不放弃做梦的人能做的,都可以单独拿出来做一个项目啊,我们得分析分析哪个更好实现。”张小新站在万里和大家的中间来回走动着。
万里坐不住了,地上凉,老坐不热,“我说,既然是投资,投资啊,那得有回报别人才会投吧。”
大家一起陷入了思考,万里又问,“以前都是什么项目能拿到投资?”
云云数着手指头,“有 app,有校园配送,有室内有机养殖,还有校内培训之类的。”
“我们这种产业是不值得投资的,拿点钱弄个办公室招几个人来坐着,是没有意义的,”易镜也清醒了,要这么简单的话,他早就不是这样了。
“也是哦,算了,也不一定搞得过人家了,人家信息工程学院的是做出产品去参赛的,商学院的项目方案更不用说了,人家那种分析,我只有读字的份。”云云撇撇嘴,刚刚的幻想已经 不存在了。
“所以最简单的工作还是卑微的乙方?”张小新问。
“大概也许,还可以再找找,项目嘛,找找就有。”段至金有点不甘心,虽然他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几个人醒过酒,在路灯下走出长长的影子回酒店。
这个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专心做好服务,毕竟这个事情最好做,项目人家做起来,要什么人家也和他们说了,关键是人家要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