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思,要到玉溪了,电池可以了吗?”
易镜拍了一下大腿,他刚才没有表达清楚,说的是午饭时间可以到玉溪,停车吃饭的时候去拿一下有电的电池。
但是现在万里拒绝停车,没有下高速,出发晚了,“再开一段啊,这里吃饭没什么内容,和在商圈五楼是一样的。”
不过她还是拐进了服务区,让大家上厕所抽烟。
“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哪里啊?”段至金问。
“对哦,我们没有计划目的地,想去一点深山老林那种。”张小新说。
万里叼着烟蹲在车旁边,冷笑一声,“所以才要再开一段。”
上过卫生间,易镜调好设备,大家继续赶路,不过换易镜开车了,万里来拍摄,主要是一会儿山路万里得开。
“哦对了,前面有个桥,你拍一点我的主观视角啊!”易镜吩咐道。
“易导,我怎么你主观视角?咱也不能为了创作置安全于不顾啊。”万里现在拍的是易镜在开车,他的半个身子,他握方向盘的手,他看着前方的眼睛,还试图拍到踩油门的脚,不过效果不好。
“我给群里发个视频。”张小新录了一圈车内,发在合作社的群,合作社完整的群,方糖和栗子都回了消息,张小新和她们聊了起来,“这个云云,我们一走变好学生听课了,消息都不回。”她自言自语,不知道万里的镜头正在对着自己,抬头被吓到了,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好了,把音乐关掉,我要开始表演了。”段至金从张小新那里拿回口琴,“也不用,手机拿来我点一首。”
快到易镜说的桥,万里把机器拿给段至金,暂时先阻止他的表演,让他从后面帮易镜拍,“应该带个 Go Pro 的。”
“李导买一个咯。”
万里变脸,“好像也没那么需要,”
现在和万里谈钱,除非告诉她她明天就能拍电影,她就去贷款,要是有钱也不会有这趟出差,趁着段至金在拍的间隙,她赶紧回那几个小编剧的消息。
“李万里你到底是导演还是编剧啊?”张小新问。
“哈哈哈,新姐你还好奇这个,是不是看她平时太废了,感觉什么也不是。”易镜开玩笑。
万里示意段至金把镜头转过来对着自己,半侧着身子,变受访者脸,“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让我是谁,它让我看到了什么,让我体验了什么,让我失去了什么……”万里说完,全车安静了几秒,还是她自己笑场的。
“傻逼!”张小新白眼她,“这段也给小云发,这小孩怎么都不回消息啊。”
“人家不想跟您玩。”万里回敬她。
下了高速,还有一段路,万里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还是忍不住翻起了零食,本来想着一会儿就可以吃路边农户养的鸡了,要留好肚子的。
易镜在 227 国道上停下来,路边搭着简易的加水站,水是从江里抽上来的,卡车司机坐在小凳子抽着水烟,张小新按下车窗看了看外面,“这哪里有吃的?”
万里下车去换易镜,“还有一段呢。”
从一个小路口进去,在一段无名路上行驶半小时,就到一间开在山脚下的土鸡山庄。
“这么隐蔽的位置,还这么多人。”段至金发出感叹,他打量了一圈,几辆私家车停在一排上,院子里六座独立的小竹楼,四座都有人,大竹楼里也有几桌,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想必这些人是过来玩的,因为前面就是江水绕山。
“隐蔽才有人啊,你不知道城里人就喜欢这些,你去包一块田挖了做鱼塘,从市场上买点鱼来放着,人家也会专门过来跑来吃生态鱼的。”张小新回答。
“对哦,那合作社的下一个项目就是承包鱼塘吧,年前我们去野炊那里还不错啊。”
几个人被招呼上了其中一座小竹楼,菜单上标着价格,很合理,甚至还觉得有点便宜,不过没有图片,只能看着名字问店家是怎么做法,店家建议他们杀一只鸡可以做三个菜,再点一个鱼两个素菜就够了。
“再来个肉吧,我们干得下。”万里和点菜的小姑娘说。
点好菜万里去选鸡,段至金也跟着去,看着都一样,随便指了一只,顺便和鸡道个歉,说大家一定会吃干净的。
从后院出来,园子里多了一辆白色小卡车,店家和几个小孩围在车后,段至金去看热闹,被惊讶到了,车上有一个世界。
第32章 移动杂货店
“兄弟,拼桌吗?”
段至金等在旁边好一会儿,买东西的散去,他才有机会和车主说话。。
白色卡车车主是一个看起来和易镜一般大的年轻男人,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车牌说明他不是本地人,穿着邋遢,胡子拉渣,vans 布鞋变了色还沾了好几层灰。
这一看就是出门好久了,而且急需要去住店了,但凡五天内住过店都不可能有这个样子的。
货车的最里面放着几个箱子,两边分门别类的放着一些日用百货,锅碗瓢盆牙具毛巾卷纸卫生巾什么都有,车门的位置则挂满了棒棒糖保存器和泡泡机,以及他的收款码,中间留了一条过道出来,过个人没问题。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店招,白板写着老浪杂货铺,用支架立在车后,旁边折叠椅一摊开,二郎腿一翘,就是开张了。
见过改车为房旅游的,还没见过改车为店流浪的。
段至金一看,就看出了一种羡慕,当然不是羡慕开个车讨生活。
25岁的时候,混到头了,乐队解散,大家各自回老家,身边人也开始陆续买车买房,结婚生子,深深怀疑过漂泊的意义,学着别人打包行李往西部走,听说可以净化心灵,他想的是彻底疯狂半年就回家去,不问前程,开间小店荒度余生。
美好的幻想只持续了两个月,因为女人,年轻的女人总是慕强的,她们的慕强不是一无所有的潇洒,而是拥有很多却能淡然之,而年轻的男人,需要来自异性的崇拜,古人早就看透: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段至金就那样忘掉出发前的决心,回到北京,做起乐器行的销售,用最世俗最管用的金钱,堆积体面,受人崇拜。
如果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出现过莉莉安这个人,那么他就不会有这趟旅程,不会遇到这个人,不会遗憾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羡慕的是,这个世界总有人云淡风轻地做到你想要的潇洒。
“我们四个人七个菜,一起 A 吃好吃饱。”段至金把他带到小竹楼。
“这位是老浪。”段至金和大家介绍,出门在外都是有 ID 的。
“你好,万里!”
“易文思。”
“毛笔小新,你好!”
“兄弟那一车挺有料啊,一会儿我们补点东西。”万里说,他们刚在竹楼上看得很清楚,店家买了一大袋一次性的筷子和纸碗,小孩子人手一个泡泡机,这顿饭是有了吧。
“可以可以!”老浪瞧见他们桌上的相机,问:“各位是旅行?”
“没有,干活去的!”易镜回答他。
张小新抢着回答,“我们是一个合作社,我是设计师,这里还有导演、摄像和统筹。”
“那还是各位会玩,组织庞大啊。”老浪接过段至金递来的打火机,做了个合十的手势,应该是在这片旅行的时候跟佛教民族学到的,“我是移动杂货铺店主,从南边上来的,昨天刚在市里补了货。”
张小新一听激动了,“好玩吗?我们正要去南边,你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看吧,干半年了,走了两万多公里,还蛮有意思的,反正工作也不好找,先浪吧,能有个糊口的就行,我现在物质欲望高不起来了。”
老浪说这话的时候顺便吐了一口烟圈,除了张小新大家都吐了烟圈,但是她没有那么反感了。
“我物质欲望也低啊,极低!”易镜嘀嘀咕咕,他说的是自己可以不买衣服穿三年前的,不买沐浴露用 3 块钱的香皂的那种低,如果可以换来他能好好创作一部自己的作品的话。
“我们合作社也是因为工作难找才存在的。”万里说。
“是吧!”老浪笑,大家都一起笑了。
“不是因为大家都是牛逼的独立人吗?”张小新小声嘀咕,她一直坚持自己是因为能力出众,不屑于再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