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反应过来, 已经被带到一个聚会上,在一家书店举行的电影行业发展交流会,其实就是一个新进的影视开发机构为了适应水土组织的活动,他们的影视城正在去往玫瑰庄园 20 公里处施工。
场内的人三五聚头,正在自由交流,想来这位总那位老师讲话的环节已经结束了。万里的目光在场内迅速捕捉到洛桑江白,看到他落单,她赶紧挪过去,“给钱。”
文艺片的钱,她一分没拿到。
洛桑一口干了自己杯底的红酒,硬是喝出了高原白酒的感觉,“万万,别这么残忍嘛,也许我们可以先叙叙旧。”
“先给钱!穷,说话不硬气,没逻辑。”她不接受洛桑的撒娇和无赖。
“没事啊,这把关系了,我可以自己理解。”他给万里招呼到一处空桌上,二人坐下,“我还有需要你的地方呢,就现在后期这进度,七月展映我们怕要没戏了,你来盯嘛。”
“是你不是我们,我现在没钱脾气暴得很。”万里把头甩过去,正好撞见和别人说话的薛雪峰,“薛雪峰的也一起给我吧。”
“哦?财政大权都拿过来了?”洛桑试图用八卦转话题,“可以的万万,吃死老薛,生活不愁啊。”
“不,这是他的嫖资而已。”
洛桑做哭状,拉着万里的手,“万万,后期的费用另算,OK 吧?”
“一项项来好不,你要欠我多少啊。”
万里过去也发生过催结款这种事情,而且常有,这已经很轻松的状态,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就这样要到,还是要做出努力。
也是文艺片拍摄那几天,薛雪峰来组里帮他们拍了两天就走,公司项目一个投资人逃海外了,投资人他们公司员工报警了,薛雪峰那边本来就只收到一部分钱,现在项目喊停不说还要配合调查,也不知道要配合到什么时候。
两人可不是单纯的 body mate 的关系,还要一起发达呢,不然哪有这么坚固的关系,所以万里把自己的小金库都给他了,不能启动项目,但给干活的人结钱没问题,让人家过个好年,谁能想到到头来自己会收不到钱,过不好年。
年过了也不好,一个个打电话催以前没有收到的尾款,人家都有说辞,就收到各万把,勉强生活吧,谈什么自由创作。
“说不过你,这月之内,至少先给我一半,薛雪峰就帮忙拍了两天,该多少就多少吧。”万里起身准备离开,洛桑也只说自己尽量。
虽说是行业交流,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她敢肯定自己不是什么社恐,她喜欢交朋友,只不过更适合在组里干活,和大家蹲在路边吃盒饭,就先去车里等薛雪峰了。
薛雪峰和万里立场不一样,很多事情不能凭着喜不喜欢,她不能说他变了。
等到薛雪峰出来,万里突然还不想回家,说约上易镜和几个朋友出去玩。
易镜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瞌睡虫一只都没有进他的大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奇幻短剧拍摄的制片打来的,说是明天的拍摄取消了,让他等通知。
他已经习惯了他们临时通知说剧本改不出来,场地没谈好,道具到不了,演员时间冲突了,改期这样的话了。
既然没有工作,那刚才拒绝万里不眠夜的邀约就是罪过了,他从床上翻下来,本来就是全裸,快速上了一身人的行头,留了玄关灯就出门。
带着不能辜负每一个不用工作的日子的信念,狂欢到凌晨。
刚感觉自己要睡着,电话无情地吵着 ,他不知道响过几次了,反正他接起来,人家都说:你终于接电话了。
张小新打电话来说 MCN 机构叫她过去,拜托他陪一下,他一个才睡了两个小时的人,何况张小新又不是他需要讨好的人,怎么能起得来。
还没放下手机,奇幻短剧的制片电话进来,他们公司出了点事情,正在解散,让外聘的团队过去解聘,主要是费用问题。
这么大的事情,起不来也得起……
路上他还想着正在解散应该是刚进入的状态,中间还有一大段的过程,一到公司,才知道对方没表达好,这已经是个结果了。公司木刻的招牌被拆下来立在墙角,几个员工正在拆设备,大多数人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写着总经理室的玻璃房上着锁。
艺人们素颜散着头发,在艺统那里确认自己的结算清单,还有和他一样的技术民工,录音师和灯光师坐在会议桌上,朝他招手。
“这也……”
大家心照不宣地耸耸肩。
“易文思你核对一下你的费用。”制片递了两张 A4 纸给他,一张劳务费用结算单,一张合同终止协议书。
“什么时候打款?”易镜问。
制片给他投来无奈的眼神,大家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问过这个问题了,制片小声说:“你们确认了我就去催财务。”
制片也是干过很多工作的人,不敢给大家承诺。
大家虽然着急,也只能理解他,他也在着急自己的薪水。
易镜年后拍了 6 集,一次钱都没拿到,年前也有一部分没结,当时说法是入下一年的账,只能祈祷制片给力一点,或者他们 boss 是个好人。
“他们集团老总携款潜逃了,这个数,”灯光小哥说着比了一个六的手势,后面怎么也得八个零才值得跑。
出了电梯,三人站在楼下八卦了一会儿,“他们是金融公司的子公司,说是不受影响,让大家回家等消息,换个地方再把他们招回去,不知道有没有哪个没上过班的小孩信了。”
“哪是不受影响的样子啊,诶,年底疯狂招人,说是开年来做新项目,那些人肯定都懵逼了,这么快又要找新工作。”录音小哥叹了一口气。
易镜接了灯光小哥发来的烟,点上,“我们的钱不要出问题就好,民工苦啊。”
易镜现在别提多忧愁了,可能拿不到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得重新找活干,这才开年谁要做宣传片谁要做汇报片啊,那些做短视频的团队,也开始养人了,他也是才知道以前大家觉得上不了高中才退其次去上的中专是干嘛的——给社会培养技能型、紧缺型人才。
一大票摄像被紧急培养出来,年纪比他小,体力比他好,要钱比他少,脾气比他软,谁能想到,熬了这几年,还哪哪都比不上人家了。
他现在就祈祷这个“风口”赶紧过去,摔死那些猪,结束这场猪与狗齐飞的混乱,让这个世界听听狗子们狼嚎一般的愤怒吧。
第29章 呵!在别人身上做梦
合作社里,张小新、云云、段至金大声聊着天,自从 deep 的人来了以后,他们说话的分贝参考了刮风时候的隔街对话。
易镜找了个间隙插话,“不是要去机构么?走啊!”
“啊,你说没时间我都推到明天了,你明天陪我啊!”
易镜一脸懵,“我就这么被安排了?”
张小新不回他话,继续给云云分析,“主要是你俩节奏不匹配知道吗?阿杆谈多少恋爱,你谈多少恋爱,他早就没有心动的感觉了,断了就断了,不可惜,啊!”
“还是有点可惜的,毕竟那么帅……啊……”
见易镜来,段至金从两个女孩子恋爱观的对话里退出来,“我约了过来看民宿的,要不要一起?”
“好啊。”易镜正觉得没趣,打算和他们吃个午饭就回去补觉,“房东亲自接待看房,是身材爆了还是脸爆了?今晚有夜生活吗?”
“你一天到晚,还能想点什么?”段至金拿上东西,“要转几间,生意不好,拖不动啊,不赚钱哪时候能完成 100 间大梦啊!”
“哦?还有这事,我机器没拿,路过我家吗?”
易镜这才想起,还有个不赚钱,但指望赚点名声的片子可以拍。工作也是赌,自己干也是赌,工作赌的是行业、平台、老板多重因素,赌自己只用赌有没有那个干大事的那个命。
“下个月要去泸州哦,另一个拍摄对象。”万里和他说好的,两人一起开车去,
“真的?被摄对象之间见面没什么吧,我也参与一下!”
易镜刚上来还没坐又追着段至金出去。
“哼,一天到晚就做梦,现在人拿着手机都能拍视频的年代,哪有那么容易拍出人头地。”张小新看着他俩消失在楼梯拐角。